楚翰临一时语噎,大哥的遗嘱是什么他不知道,楚家的家产如何分配与他也没什么关系,若是这大哥当初走的时候确实为亦瑶准备了一份,那今日她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大小姐,话是这么说,可你一介女流,怎么懂这商行里的事。”王管事语气里透着些不信,仿佛在看小孩子闹过家家,楚亦瑶扭头看着他,笑意越渐浓,“王管事,本小姐一介女流都筹到了这些银子为楚家解难,你说我够不够资格站在这里!”
‘啪’一声楚亦瑶打开了木匣子,里面是一叠厚厚的银票,皆是面值五百两,王管家那神情瞬间就好像被塞了鸭蛋似的发不出声。
“忠叔,还得麻烦您把这些商户的货和银两念一念。”楚亦瑶直接坐在了楚暮远的旁边,一手搭在桌子上,指尖轻轻地叩着桌子,那架势,简直就是缩小女版的楚老爷。
楚忠一脸正色地拿起账本,将从楚家商行里拿货走的十来家商户都念了出来,原价退还后楚家还需要支付一笔不少的赔偿金,商铺里东西空了,没有东西卖了,那些商户的损失也不小,为了留住他们今后还与楚家商行合作,这笔赔偿金势必低不得,还得好声好气的赔礼道歉,否则今后的生意就难持续。
众人听楚忠念着那一笔一笔的银子,神色各异,他们说归说,要是这银子要从他们口袋里掏出来那也万万不可能的,直到楚忠念完最后一笔,楚亦瑶把木匣子里的银子拿了出来,“这里有两万两银子,忠叔,还差多少?”
“大小姐,还差三千两。”楚忠在算盘上一打,报给她听,楚亦瑶点点头,转头看向肖景百,“肖总管,丘岳的货是您负责的对吧?”
肖景百此刻背后早已经汗淋淋,想撇清了不行,他是商行的总管事,哪一笔货不是他负责的,“是…是我负责的。”
“那好,肖总管,这其余的三千两就由您补上吧。”楚亦瑶此话一出,肖景百的脸色就煞白了,抬头看了一眼楚翰临,“大小姐,这商行里的货都是我负责的,但这银子的事,怎么能算到我这里。”
“亦瑶,你先告诉二叔,这银子从哪里来的,两万两可是一笔大数目。”楚翰临看着那些银票,就这短短几天楚家怎么可能凑的出来,侄子和楚忠一直在商行里,侄媳妇也在楚家呆着,就算是变卖东西也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二叔,您挂心这银子的来去,不如先解决了眼前的事,放心,亦瑶一不偷二不抢,不犯事!”楚亦瑶笑眯眯地回答他,楚翰临耐心的循循善诱,“亦瑶啊,你还小,很多事你不明白,这么大笔银子若是人家肯借给我们,肯定怀着不好的心,你告诉二叔,这银子是谁借给你的。”
“二叔,天底下没有吃白食的道理,就连二叔出银子来也不是白给的,更何况是别人呢,所以不如先把这货的事解决了,我们再谈。”楚亦瑶打定主意不先说秦家的事,她就是要让二叔此刻心中有所顾忌,猜一猜楚家背后到底有什么大家。
楚翰临意识到再问这个好像是要护着肖总管,于是顺着也点头,“这肖总管虽负责商行所有的货,但这出了事银子让他背也不妥。”
“本来这银子的事和肖总管是没有多大关系,不过这三千两的银子买来的东西,实际价格可不值。”楚亦瑶也懒的多说,直接把丘岳那家烧窑卖的东西价格扔在了桌子上,那也不是什么多保密的东西,有些商行进的货好,自然有进的差的,要找那家烧窑里的只要出去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若是肖景百买的是丘岳那烧窑里最好的,今天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楚翰临早就知道这些东西不值钱,事到如今还维护,就是连他自己都拉下水了,于是楚翰临拿起那册子神情显得很不置信。
“这,竟然只值这么多。”楚翰临放下册子,抱歉地看着楚暮远他们,“这件事也是我的错,本来想试试丘岳那的货,也有别的商行说和大同的一样,没区别,价钱还便宜了,没想到运回来竟是这样。”
“这件事也怪不得二叔,若是这点小事都要二叔时刻盯着,二叔您岂不是要累死。”楚暮远接收到妹妹的眼神,顺着叹气道,“二叔啊,不是侄子拆您的台,这肖总管坐这总管事一职,恐怕是不行。”
才半年多的时间就捅这个大的篓子,瞒得过去自然是万事大吉,该捞银子的继续捞银子,但是揭发出来了,众人自然是能躲的躲,谁也不会傻到说自己顶着去说好话,把这错往自己身上引,楚翰临也一样,对他来说,肖景百就是个猪队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侄子的话他也听出来了,银子要赔,最主要地就是走人,否则这事没人顶,到时候去各商户道歉的时候,也没说法,再着肖景百留在商行里也就这点日子,本来坐总管事的位置就不稳,如今这样一来,更是没法继续坐了。
这事他还有些肉疼,肖景百是他从徽州带来的,还是自己的小舅子,再笨都是他的人,这商行里头人心各异,要找全心为自己的很难,
“二少爷,我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刚来的时候这商行里一团乱着,我跟着二爷忙前忙后的您也看在眼里,丘岳那的事我是真不知道,我也是别人说了才买的,这事也不能全赖我头上,这银子…”肖景百一看楚翰临不替他说话,开始急了,三千两银子他怎么拿得出手,更何况他还给了妹夫一千两。
“肖总管,你作为楚家商行的总管事,这么大的事情,你也只是听别人说了就去买,事先不做任何的打听,这等鲁莽的行径,如何能担此大任,又怎么放心把这些事交给你来打理。”肖景百越说越心急,楚暮远略显不耐地打断了他的话,肖景百脸色苍白地瘫坐了下来,说错了话又做错了事,这总管事的位置是保不住了。
楚翰临弃兵保帅,到最后肖景百削了总管事的职位,又拿出了一千五百两的银子这才算了事,总管事的位置暂时悬空,楚暮远做主,暂由自己和忠叔顶着,等有合适的人再安放也不迟,楚翰临在这件事上自觉理亏,并没有提出异议。
楚亦瑶站在马车外,看着码头上那一箱箱货被搬上秦家马车,视线落在了楚家的商船上,要赶紧想别的办法填补这缺货的空缺才行,否则,秦伯伯这银子,都不知道何时才能够还清楚。
正看着,远远的传来了叫喊声,楚亦瑶回头,宝蟾跟在阿川后头往这边跑过来,脸上带着些欣喜,气喘吁吁地说道,“小姐,程家大少爷来看您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天气转凉啦,亲们要记得保暖哈~~~哎,冬天神马的,尊心好忧伤~怕冷的孩子怎么破
☆、心思
跟在宝蟾身后一抹身影出现在楚亦瑶的视线里,程邵鹏一身湖蓝的外装,远远地望着她,脸上带着一抹温暖的笑意。
楚亦瑶神情微怔,很快恢复了神色,嘴角扬起一抹笑,带着些疏远叫了一声,“程大哥。”
许久不见,程邵鹏眼中的楚亦瑶仿佛成熟了许多,楚家出事的时候他刚好离开金陵,来不及楚家看望,这样算起来,两个人将近有一年的时间未曾见面,一年的时间似乎能够改变很多东西。
“程大哥,你怎么会来这里。”楚亦瑶朝着他走近了几步,瞥了一眼阿川,后者心虚地低下头去,程邵鹏眼底尽是温柔,伸手想要摸摸她的头发,楚亦瑶身子微侧躲闪了开来。
程邵鹏浑然不知觉,再度伸手在她的刘海上摸了一下,“我去你家找你了,你嫂子说你在这里。”
“刚回来家里事多,来不及看你,你可别生气。”在旁人眼里,这是怎么样一副宠溺的情形,程邵鹏的眼底此刻也只有她一个人,楚亦瑶低垂着头心中却无法感触太多,眼前的人对于她来说,曾经是百般依赖过的,却也是狠狠伤害过她的,即便是重来一世,她也没有办法忘记那些事。
“没有呢,程大哥,我该回去了。”楚亦瑶仰头冲着他笑了笑,微红的脸颊带着一抹羞涩,程邵鹏微怔了一瞬,随即要扶她上马车。
宝笙快了一步,程邵鹏紧接着道,“我随你去楚家,给你带了些洛阳的小玩样,也许久不见暮远兄了。”
楚亦瑶点点头,随即入了车内,程邵鹏脸上的笑意淡下去了几分,他知道自己爽约太久了,亦瑶生气也是应该的,楚家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却没有一刻陪在她身边过。
“程少爷,您请上车。”宝蟾请他上了来时的那辆马车,一前一后朝着楚家跑去…
“小姐,到了。”迷迷糊糊的听到宝笙的叫声,楚亦瑶睁开眼,马车已经停了,程邵鹏在外面等着,看到她半带酣然的下来,笑道,“又睡着了?”
楚亦瑶微烫着脸笑的不好意思,下了马车进楚府之后先回怡风院,让阿川带着程邵鹏去了前院偏厅坐着。
“小姐,程少爷总算是回来了。”宝蟾显得很高兴,楚亦瑶坐在梳妆台前没什么反应,反而是一旁的孔雀多看了宝蟾几眼,程家少爷离开大半年,这么长时间以来连书信都不曾有一封,她们几个做下人的都替小姐不平,宝蟾却觉得程家少爷此次前来,就是对小姐很重视。
“他回到金陵已经有些日子了。”孔雀拿起一个首饰盒子让楚亦瑶选,接着宝蟾的话,“现在才来看小姐。”
“程家就程少爷一个独子,肯定很忙。”宝蟾为程邵鹏说着好话,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你倒是很会为程大哥着想。”楚亦瑶拿起一个简单的让宝笙替她戴上,起身淡淡的说道,“谁允你找了阿川驾车带他去码头的。”
“宝蟾以为小姐是想见程少爷的,所以…”
“你以为?你以为我想见程少爷所以就自作主张让阿川驾车去码头,那你有没有想过他要是自己想过去,怎么不让程家的马车直接载过去,你以为这楚家是离了楚二爷不行了,所以你就要替我贴着脸去迎合那珍宝阁,半点都得罪不起她们,把她们供上了天,楚二夫人说什么你就觉得是什么,觉得小姐我说什么都不对?”楚亦瑶怒极反笑,“宝蟾你主意大了,倒是要盖过我的想法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不如你先替小姐我过去伺候着程少爷如何。”
“小姐,宝蟾知道错了,宝蟾不应该擅自做主,宝蟾只是想为小姐分忧。”宝蟾当即跪了下来,磕头求道,楚亦瑶冷冷地看着她一脸的委屈求饶,直接越过她没再理会走了出去,吩咐孔雀,“等会她若是跑出去了,随她,找个人盯着些她去哪见过谁就行了。”
还没走到前厅,楚亦瑶就听到了前厅内传来的一阵笑声,眼底闪过一抹了然,迈脚进去,肖氏正一脸满意地看着程邵鹏,眼底有些许意味,而程邵鹏始终是笑盈盈的,礼待肖氏,不亲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