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梦,太长了,像是梦了半生。
以至于慕尧醒来时,浑身是汗,醒了半响的神。直到听见外堂传来的吵闹声,她才回过神。像是有谁在外面吵,隐约听见的几个关键词,似乎都与男主有关。
“大夫人……抄经念佛……祈福……三天了不给吃不给喝……身上还有伤呢……”
慕尧摆了摆手,招来了丫鬟仔细问了问才知道这三日发生了什么。原是她大病昏迷的这三日,大夫人去给她找说法去了。得知自己女儿落水时,于渊就站在旁边,见死不救,大夫人一怒之下,命人把他也扔进了湖里感受感受。
这虽然是阳春三月,但春寒料峭时最冷。冰沁入骨的感觉,她尝过,当然知道这不好受。而于渊却跳进去后,在里面呆了半小时,大夫人才让人把他拉出来,之后便关进了藏书阁里。
放言说,慕尧什么时候好,什么时候才把他放出来。
并不许任何人去送吃食。
慕尧越听越心惊,于渊身上还带着伤呢,想起他当日离开亭子时,右腿跛着的模样,她就心里一紧。明明自己什么也没做,却又在男主的心里头记上了一笔,她真是想哭都没处哭。
人命关天,慕尧也不敢耽搁,让人堪堪扶着自己起来换衣,顺便备个伤寒汤药要赶过去。丫鬟冬梅有点担心,“小姐你自己才刚大病初愈,不然再等两日病好全了,再过去吧?”
“再等下去,他快要凉了。”说着,也不待她慢腾腾的给自己穿衣服了,自己随便找了个披风罩在了身上。
“啊?小姐你……为何忽然在乎起那个外家子的性命了?不是说……”死了更好吗?后面这句话,冬梅倒是不敢说,可想起每次小姐提起于公子时,都离不开这几个字,就更觉得诧异了。
慕尧动作顿了顿,忽然想起了梦中最后一幕。木屋内,他居高临下望着自己的眼神,而自己当时那种绝望,求死不能的心情,让慕尧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不一样,他现在扼着我的命脉。而且,他确实无辜。”
没再多说,见穿戴整齐后,慕尧便夺门而出。一路疾步,走到了关押于渊的地方。
慕府藏书阁——道阁,慕家子嗣接受传道授业的地方。
外面有两个大夫人房里的小厮在看守着,谁也不让进。慕尧远远就看见他们正在跟谁纠.缠着,待走近了,才发现那人是于渊的贴身侍卫,惊雷。正拿着食盒,被拦在了外头,他满腔怨愤,可对方背后站的是大夫人,他敢怒不敢言,只能通红着眼。
慕尧到的时候,就看见这孩子像个徘徊不肯离去的小兽,焦灼的走来走去,进不去,又舍不得离开。
看得出,是真心饲主的人。只可惜在原著里,死的太惨了。在争夺皇权时,为了保护主子,被敌人捉了过去,生生受了三千刀的凌迟之苦,也没逼的他叛主。这份铁骨铮铮,使得慕尧看原著时一直对着人印象很深。但她一直以为惊雷是个双十年华的人,没想到竟是个总角小儿。
不过十岁左右的年纪,剃着光头。这寒风凛凛的,也不知这孩子等了多久,耳朵和鼻子都冻红了。
慕尧看着心便软了,让冬梅去把他食盒拿来,她帮着带进去。原本惊雷还很高兴,可是转头一看是她,双眼通红的扑了过来,还是冬梅眼疾手快,把他架住了。“你要作甚?”
惊雷死死盯着慕尧,啐道。“呸!我才不要你假好心。”
“小姐!”旁边刘妈妈一慌,连忙拿出手绢帮她处理,同时吩咐下人把他带下去。慕尧摆了摆手,也没在意。“你怎知我就没安好心了?”
惊雷怒气未消,“除了你,还有谁会给我家主子下毒?”
他说的倒是实情,慕尧完全无法反驳。
看着他手腕上戴着的佛珠,她想到了惊雷的出生,想到了办法。缓缓蹲下身子,半认真的看着他道。“之前我确实做了不少坏事,但我这几日昏迷,梦见了菩萨。菩萨列举了我种种罪恶,说我不改,日后定捉我去阿鼻地狱,永受苦难。若能改,就可免罪。为了不被菩萨拘走,我当然要来找你主子认错恕罪啦。”
她说完,旁边的人都看向了她,被她信口胡诌能力惊到了。
但惊雷信。
他迟疑了半响,觑着她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慕尧笑的一脸慈祥,“当然是真的,阿弥陀佛。”
惊雷还是半信半疑,但终究还是把手里的食盒给了她。拿到食盒后,慕尧摸了摸他的小光头,“你早些回去吧,食盒我会帮你带到的。”
惊雷点点头,但一双眼一直往道阁里看,慕尧一看就知道这臭屁孩没把话听进去。但到底不好再耽搁了,让冬梅给了他一件褂子,拎着食盒走了过去。小厮一看是她,大夫人捧在手心里的明珠儿,也不知道该不该拦,犹豫中,就被慕尧轻松的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