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施南生站在城南山上的一个新坟前,那墓碑上,只刻了四个字,丝丝之墓。
在那个充满了血腥气的房间里,施南生见到了难产的丝丝。
丝丝艰难的笑了下,“侯爷,听说您如今是国公爷,可是我还是喜欢叫您侯爷。我知道我做错过很多事情,可是这些都是因为我喜欢您,爱慕您,才迷了心窍做出了糊涂事。丝丝知道,您由始至终都没喜欢过我,您只是把我当成了和颜卿一样的亲人。”丝丝气若游丝,却还是一字一句的说着。
“丝丝,别说这些了,好好的养养神,过几天就好了。”施南生看着曾经艳丽的女子如今已经苍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侯爷,我要走了,去找老夫人了,她来接我了。我知道我没机会再照顾您了,您日后要好好的照顾自己才是。孩子我也知道活不成了,是我自己造的孽,我一起带走吧,免得给您和夫人添堵。”憔悴的丝丝眼睛惊人的黑亮,让施南生无法阻止她。
“侯爷,我虽然妒忌,可还是高兴您总算有喜欢的人了。夫人就像您说的,是个好女子,以后好好的对她吧,不要让她像我这样。侯爷,丝丝从前所做的无非是因为,我羡慕大老爷和老夫人的那种生死不离的感情。此生我是得不到了,希望您能得到。”
施南生愣愣的看着丝丝呼出了最后一口气,离开了。
虽然田娘建议给她姨娘的称号,让她葬在施家的祖坟。只是施南生按丝丝的要求,给她在庄子后面找个地方葬了。因为她请求他,不进施家墓地,因为她下辈子不想再做丫头了。
她费尽心机,阻止他娶妻生子,却原来是想要像父母那样的生活吗?他没想到丝丝最后会说出这样的话,有些事情,随着人的死亡也就结束了。
一生一世一双人,白首不分离,田娘也这样想吗?想起她那个大肚子,施南生心里一紧,收回漂浮的思绪,转身下山。得找个大夫在府里,随时候诊才对。
一直站在他身后的田茁风和杜宇相视一眼,也赶紧牵着马跟了上去。
时间很快进入了六月份,田娘的预产期就要到了。她越发的胖了,啥叫面如满月,看她的脸就行了。身子笨重的像个大熊,以至于她都有些不愿见施南生了。
偏偏自从丝丝没了后,施南生就像吓着了一样。不止把王老太医的大弟子给关到府里,专门给她看诊,还找了四个稳婆养在府里,随时准备她待产。
这期间,施南生除了忙公事,就是陪她吃饭,散步,定时让大夫给她请平安脉,连必要的应酬他都推掉。最近更是,和太子请了长假,准备田娘待产后,再回朝堂。
渐渐的京城里就传出,永国公夫妻鹣鲽情深,永国公疼夫人出了名。最后连卧病在床的老皇上都知道了。
这天,广宣道长进宫给老皇上运功,固本培元。
“到底还是他的种,他们父子都是痴情种啊。老道啊,我这也快了吧,你也不要费那些功了。我倒是挺想念咱们当年一起游玩的日子,昨个我还梦到过子恒他爹娘呢,老了,总是想起从前的事情。”老皇上有些感伤的说道。
“堂堂国公爷,整天服侍女人,唉,我倒是看走眼了,平时杀伐决断从不拖拉的人,如今为了女人,连面子都不要了。”广宣也哭笑不得的说了句。
王彻转了转眼睛,笑着凑趣,“咱家听说,国公爷从前是不信也不想自己像他爹那样痴情,才收了个通房丫头。说是通房丫头是难产死的,临死时候一番话点醒了他。如果生怕自家夫人生产出意外,才寸步不离的。”
“照你这么说,他那夫人还是不知道这些的了。呵呵,这小子,冷眉冷脸的,倒也被人克制了。”老皇上饶有兴趣的说道。
广宣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头,温和的接了句,“清源夫人当年不也是这样,可怜咱们施大才子费了多少年的水磨功夫,才使得清源放下戒心。唉,这真是老猫房上睡,一辈留一辈啊。”
“清源,嗯,可是让他吃了不少苦头。红颜薄命,老道,你不用提醒我。”老皇上自嘲的笑了笑,然后语调一转,“清儿有了他的扶持,不出意外,坐一世的太平皇上还是可以的。南边如今又开始不安分了,我看该有人长期驻扎,才能打消那些土司番王的异心。”
王彻送广宣出宫,广宣多年不变的容颜,难得有了人间的生气,眼睛带着笑意,“老王,老施夫妻在天之灵,一定会感激你的。”
王彻也不像和别人那样含糊,直接笑着说道,“真人,那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咱家心里可从没把他当成外人。能帮的咱家必然会帮,你放心就是。唉,只是这一走,恐怕我此生再难见了。”
“不会,你们的缘分大着呢。回去吧,不然他又该起疑了。”广宣一甩拂尘,飘逸的离开了。
王彻眯眼看着,叹口气,摇摇头,转头回殿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