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领好了最后的布料,诚心道了谢。
看着张氏背着摞得满满的年礼出了屋子,廖氏由衷的感慨,胡家真的很大方呢。
“赵二婶,一身粗棉和一身细棉,你自己挑个颜色。”
珍珠把手里的单子放过一边,作坊女工的年礼发完了,接下来还有一半的工作量。
廖氏看了一眼八仙桌上的布料,果然,粗布细棉各占了一半。
翠珠正抿着唇朝她浅笑,手里拿着大剪刀,她负责裁剪尺头。
廖氏抱着美月走了过去,摸了摸几匹料子,心里估摸着哪匹料子最值钱。
“翠珠呀,你帮婶子看看,哪匹料子比较合适?”
廖氏暗示性的朝翠珠看过去。
翠珠一愣,这些布料都是珍珠买回来的,她真不知道价钱的区别。
“呃,婶子,打算把布匹给谁做衣裳呢?”
廖氏怔然,她要是裁了青色或蓝色的细棉,婆婆肯定拿了去给柏铭裁衣裳,胡家买的都是上好的细棉,她已经好几年没扯过这么好的细棉做衣裳了。
她眼珠转了转,笑着对翠珠说道:“翠珠啊,你看着合适婶子的就好,婶子不挑。”
翠珠以为她是在考验自己的眼光,踌躇了一下,指着一匹紫色带暗纹的细棉道:“婶子,你看这颜色可好,颜色好看花纹也素雅,用来裁春衫或者夏衫都可以。”
廖氏没说话,只笑着走到另一匹珊瑚红带暗纹的细棉前细细打量,紫色的细棉黄氏就喜欢,拿回去只会以孝顺长辈的名义收上去,珊瑚红色彩偏明丽,婆婆穿出去不合适,她还能把布料留着自己用。
“……啊,这个珊瑚红的细棉也很好看,很衬婶子的肤色,要不,裁这块?”廖氏的目光在珊瑚红布匹上流连,翠珠立即有眼色的转了方向。
“行啊,翠珠帮着挑的颜色,自然是好的。”这可是你挑的,万一婆婆问起来,可不能怪我了,廖氏笑眯眯的正欲点头。
“赵二婶,你的眼光不错,这块料子确实很适合你,珊瑚红颜色鲜丽,既不适合老人,也不大适合孩子,衬你的年纪倒是刚好。”
珍珠笑着走近,原本她没太在意廖氏的举动,可是,见她话里话外总透着股怪气,不由,就留了心思。
怎么就成了她的眼光呢?廖氏见珍珠走近,眼中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顿时有种如芒在背的紧张感。
“……呵呵,这……不是,你二姐给我挑的嘛,我都挺喜欢的。”
坚持是翠珠挑的?这里面有什么猫腻?珍珠挑眉,脑子咕噜噜转,看了眼廖氏的衣着,她突然就明白了。
村长家的经济状况比普通村民家好上很多,廖氏却一身半旧衣裳,袖口衣襟处已经有了磨破的痕迹,想到几次见她,衣裳装扮皆是旧款,除了没有补丁之外,与普通村妇的打扮并无二致。
她想要裁新衣,却又怕拿回去被婆婆没收,所以,想用翠珠做借口,选这匹珊瑚红的细棉,黄氏穿不了,自然不会收上去。
端是打得好算盘,本来也没什么,顺着她的心意裁给她就是,到时候推脱是胡家随意分发的就可以了,可是,她却想拿翠珠做筏子,珍珠的眼光就慢慢冷了下来。
孙媳妇还没过门,就让长辈嫌弃了,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廖氏的心机不可谓不多。
“那,我就给婶子裁这匹了。”翠珠傻乎乎地,没想到其中的关节,只觉得两人说话间似乎有些不对头。
纤细白嫩的手压在了翠珠的剪子上。
“赵二婶,我二姐呢,人比较单纯,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眼,所以看起来比较好欺负,可是呢,她其实很聪明的,她写字写得比我好,绣活绣得比我强,饭食做得比我更美味,她现在只是阅历少,看人待物没那么通透,等吃的亏多了,就不会天真的以为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啦。”
廖氏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她这是什么意思?她猜出自己的打算?
翠珠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珍珠,她话里的意思是什么,难道廖氏刚才的举动有什么不妥么?她仔细回想,隐约想起了什么。
“赵二婶,一会儿还有不少人来领年礼,这布匹你最好自己挑比较妥当。”珍珠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也不知道这女人怎么想的,翠珠嫁入赵家,好好相处不好么,非要心眼那么多,挑起是非于她有何利益。
廖氏“呵呵”笑了两声,来掩饰尴尬,她飞快的梭了一眼珊瑚红的细棉,眼里闪过瞬间不舍,很快指向一匹湖蓝色的细棉,“这个好了,柏铭明年赶考,这个颜色正好给他缝一身长袍。”
翠珠的脸立即飞起红云,刚才还有些警惕的头脑,瞬间陷入了害羞与喜悦中。
“……”
珍珠强忍着朝她翻白眼的冲动,你丫的,能有点出息不?一听到赵柏铭的名字,就立即举白旗投降了?亏她还想帮她在廖氏前,立些威信,就这么一小会儿功夫,被她化得烟消云散了。
“嗯哼~,好,拿就湖蓝色好啦,明年平顺与平安也要下场考童生了,等他们考中后,胡家就请全村人吃宴席,赵二婶,你家柏成过几年也可以下场了,说不得他与他堂哥一样,考个秀才让你也当上秀才娘了。”
她,又开始给人下套了,啧啧,这习惯不好。
廖氏听完她一番话,突然变了脸色,是了,柏成还在学堂里念书呢,学堂是胡家出资办的,杨秀才都得看胡家的脸色行事,她怎么就忘了这茬呢。
赵柏铭娶了翠珠,柏成就变成了她的堂弟,有了这层裙带关系,柏成也变成了胡家的亲戚,自家人当然要多加照顾些了。
是她想歪了,她应该多与翠珠亲近才是,搞好关系,才是对柏成的未来,最好的帮助。
“嘿嘿,可不是嘛,平安平顺这么聪明,明年的院试一定能过的,婶子就等着吃你家的宴席了。”廖氏立马换了张笑吟吟地脸,“翠珠啊,就裁这块,粗布就裁那块银灰的吧。”
银灰色给柏成他爹缝身新衣,黄氏还是挺心疼二儿子的,不会贪了他的布料。
哼哼,这不是利索着么,转这么多心眼做什么,秉着与人为善的本性,自然不需要诸多揣测。
廖氏走后,珍珠寡着脸,斜睨了翠珠一眼。
翠珠不安的揪着手指,像做错事情的学生般垂眸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