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好,卑职这就去!”
百姓们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只剩下衙役们还在,待大夫们匆匆赶来后,申屠川看向他们:“为衙役们诊治之后,你们跟着康健之人一同去盘查,若是有染病者,这一次不必再浪费时间,直接扭送空屋!”
“是!”
申屠川脸色冷凝,一直忙碌到深夜才回,季听一直坐在院子里,听到他的动静后忙抬高声音:“今日怎么回得这么晚,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申屠川脚下一停,眼眸深深的看向隔在二人之间的墙,静了片刻后镇定道:“没什么事,一切如常。”
“可为何会回得这么晚?”季听蹙眉。
申屠川轻笑一声:“殿下想我了?”
“……你怎么这般不正经,我问你正事呢。”季听说着不高兴的话,眼底却闪过一丝笑意。他既然还有心开玩笑,那应该还是好的。
申屠川走到墙边,略为疲倦的倚在墙上:“殿下今日在家都做什么了?”
“看了会儿医书,本想找找解瘟疫的法子,却只是白忙一场,”季听也走到墙边,手指抠着墙上斑驳的泥痕,“这两日骤然闲了,虽是无聊了些,可却有种在京都时的感觉,若非还有许多正事要做,我倒想多闲几日了。”
申屠川扬起唇角:“那便多歇几日,天塌下来我为殿下顶着。”
季听眼眸微动:“真的?”
“嗯,真的。”
季听笑笑:“知道了,你赶紧去歇着吧,我也要睡了。”
申屠川应了一声,接着便从墙边离开了,季听自己静站片刻,也转身回了房间。
翌日一早,季听从寝房出来后第一件事便是往墙头上看,只是上头没有申屠川,只有一个空了的碗。季听哭笑不得,想着今日等他回来,一定要告诉他不必再喝那青枝水了。
她收回目光,心不在焉的坐在院子里。今日申屠川回来,想必会叫她回主院去住,可依她如今的情况来看,她定然不能回去。
她要想个理由出来拖延时间,只希望申屠川不要看出破绽。
带着这种忐忑的心情,她一直等到了深夜,申屠川才从外头回来,回来后跟她说了几句话便去休息了,只字不提要她回去的事。
季听微微蹙眉,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申屠川已经去睡了,她也不可能回去寻他,便只能翌日一早就去墙下等着,打算等申屠川出来后询问一番,然而她等到中午都没见到人。
季听心里越来越忐忑,终于忍不住穿戴严实,又戴了几层面巾,确保自己没有任何一个位置露出来后才匆匆出门。
她只想出来看看情况,然而当她看到街上遍地染了瘟疫的百姓时,彻底愣住了。
她不过是三日没出来,怎么郊县又变回了她初来时……不,看如今病重的百姓,分明比先前更甚。
季听让自己冷静下来,大步朝府衙走去,路上一个老者倒在她脚边,颤巍巍的求道:“好心人,给些吃的吧……”
“府衙没有送粮给你们吗?”季听沉声问。
老者苦涩的摇了摇头:“府衙前些日子就将粮食减半了,本就饿得难受,昨日更是直接断粮了,好心人,我已经许久没有吃过饱饭了,求求你赏一口吃的吧。”
季听的双手攥拳,片刻后将他扶起:“老人家,外头危险,你且回去等着,我会尽快给你找些粮食出来。”
“好心人……”
“信我。”季听沉声道。
老者怔怔的看着她,片刻之后愣神的问:“你是不是长公主殿下……”
季听看了他一眼,大步朝府衙走去,一见到申屠川和周前,便怒声斥责:“衙役都去哪了,百姓们为何都跑出来了?本宫才不在几日,怎么就前功尽弃了!”
“殿下,”周前仿佛老了十岁,哽咽的唤了她一声,“先前城里还有染病之人没去空屋,一个同那人相熟的衙役染了病,其余人也大多被传染,如今已经无力巡逻,百姓们……百姓们原本还是听话的,只是没了粮食,他们只能跑出来挖野菜砍树皮,根本就拦不住。”
季听深吸一口气:“这些事为何不跟本宫说?”
“跟殿下说了也没用,”申屠川冷静开口,“这几日瘟疫骤然严重一事,皇上应当是已经知晓了,周大人上书求粮的折子全都石沉大海,钱德也加重了对郊县的守卫,想来是已经放弃郊县。”
季听额头青筋直跳:“他怎么敢,怎么敢……”
“不仅如此,据说京都又来了一支禁卫军,明日就该同钱德会合了,不知道要做什么。”申屠川垂眸。
季听一顿,前世郊县烧了三天三夜的大火仿佛又出现在眼前,人间炼狱的景象压得她呼吸都不顺了。她身形一晃,在申屠川来扶之前立刻退后一步,和他拉开了距离。
申屠川伸出的手悬在空中,片刻后他收回手,目光沉沉的看向她:“褚宴还在京中,他会有法子解决。”
“他一没兵二没权,拿什么解决?!”季听厉声问。
“虎符,”申屠川回答,“虎符还在殿下书房中,若他够聪明,就该知道如何利用。”
季听喉咙微动,片刻后定定的看着他:“如今县城中有多少百姓染病?”
申屠川沉默许久后,给了她四个字:“不可估量。”
“现下已经不受控了,要不了几日,全城都会染病,只要没有治病的方子,早晚都是死。”季听声音干涩。
申屠川的双手攥拳:“若我求殿下离开,殿下愿意走吗?”
季听不说话了。
周前一阵心慌:“殿下,如今皇上已经放弃了郊县,郊县百姓只有你了,你可不能……”
“禁卫军应该是有粮食的。”季听打断他。
周前愣住,申屠川知道她想做什么:“是有粮,可我们无人可用,如何对付装备精良的禁卫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