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早朝之后,季听静静走在他后面,等人少些后上前,还未说话便看到他手腕上一道伤痕。伤口已经结痂,但还未完全好,应该是十天半个月之前伤的。
她蹙了蹙眉:“你受伤了。”
申屠川不语,只是匆匆用衣袖遮住了伤口。
季听放缓了神色:“恭喜你得偿所愿,申屠一家总算是洗清冤屈了。”
“多谢殿下。”申屠川淡淡道。
连续两次他都如此冷淡,季听顿了顿,突然意识到即便他的心愿完成,他恐怕也不打算同她和好了。
当明白这一点后,她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申屠川看向她:“殿下还有事吗?”
“……没事了。”季听抿了抿唇,垂着眼眸离开了。
申屠川静站片刻,转身朝她相反的方向走去。
季听回家之后便将自己关在了屋里,一关便是一整日,直到阿简在外头哭闹,她才猛地回神,跑去门口从丫鬟手中接过他。
谋逆案昭雪之后,便是阿简的生辰了,长公主府这日早早便关了门,悄悄的为家里的宝贝蛋准备抓周礼。
他们在院子里铺了一大块红布,上头摆满了各种物件,牧与之放了算盘和银票,褚宴偷偷放了把金光闪闪的小木刀,扶云则准备了一本小书。
“明明是阿简的生辰礼,你们就不能私心少点?”季听无奈的看着他们。
扶云嘿嘿一笑:“布上那么多东西呢,阿简不一定会选我们给的。”
“殿下也放个东西吧,抓周礼这种事,也就图个有趣,将来做什么,还是要看阿简的喜好。”牧与之缓缓道。
季听想了想,自己也没什么好放的,干脆放了个苹果在上头。
“殿下,您这也太草率了吧?”扶云不满。
季听蓦地想起当初在风月楼时,自己只赏了一个苹果,申屠川便羞得耳朵通红的事。她轻笑一声:“没听与之说么,就是图个有趣。”
说完,她便将阿简放在了地上:“去吧儿子,选个你喜欢的。”
阿简在众人的期待下坐在红布上,左看看右看看,看完之后突然撅了撅屁股,两只肉乎乎的小手撑着红布用力。
“不会是要拉屎吧?!”扶云惊呼一声便要去抱,牧与之一把将他拦住了。
只见阿简颤巍巍的站起来,对着季听咯咯的笑,好半天走了两步,似乎又觉得不太习惯,于是重新趴下,猴子一般爬到苹果前,抱起来就往嘴里填。
季听等人沉默的看着他,好半天扶云艰难的问一句:“阿简……会走了?”
季听:“……”这孩子给人惊喜的方式,永远都这么特别。
小阿简竟然在一周岁生辰这日,悄么么的学会了走路。
当晚,她抱着阿简在庭院中烧了纸钱,然后朝着成玉关的方向郑重拜了拜,声音低低的开口:“爹,娘,阿简一岁了,今日学会了走路,等他再大一些,我便带他去看你们,申屠川……也挺好的,如今是申屠大人,想来日后会过得很好。”
她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考量,才会决定继续和她相敬如冰,但既然他已经做了决定,那她自然不会阻止。
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下去了,她做她的长公主,申屠川做他的申屠大人,两不相干。
时间更迭,转眼又是半年,季闻的身子愈发不好了,而阿简一天天的长大了。
阿简越大,小小的长公主府便越拘不住他,然而为了他的安全考虑,季听只能在他每次闹着出门的时候,想方设法的转移他的注意,实在不行了,便乔装离开京都两日,带他好好在外头透透气。
可眼看着他都要一半岁了,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季听每次看到他眼巴巴的坐在大门里,便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
“殿下,阿简都在家里憋了一个月了,实在是太可怜,不如咱们带着他去南山走走吧。”扶云提议。
季听叹了声气:“南山的香客太多,人多眼杂的,我怕会出事。”
“没事,咱就按以前的法子,出门时带上乳娘,对外声称阿简是乳娘的孩子,想来也不会有人怀疑,”扶云认真道,“而且南山虽然前头香客众多,后山庙里却是鲜少有人的,咱们到时候直接上后山,带阿简在山上玩一天。”
季听略微迟疑:“可是……”
“殿下,您就去吧,阿简都这么大了,出门的时候屈指可数,若是生辰还拘在家里,就实在太可怜了。”扶云哼哼唧唧的求她。
季听失笑:“那就叫褚宴多做部署,确保万无一失了,咱们再带阿简去山上。”
“多谢殿下!”扶云顿时高兴得好像拿了什么奖励一般,急匆匆跑去找褚宴了。
一家子商议了两日,终于可以出门了。
去南山的路上,阿简扒着马车窗子上往外看个不停,一边看一边兴奋大叫:“树树!花花!”
“都一岁多了,还总是用叠词,跟个小姑娘一样。”季听嫌弃的说一句。
抱着阿简往外看的牧与之当即不悦:“殿下。”
“行行行,我不说了还不行么。”季听啧了一声,识相的不吭声了。
阿简一路上都十分兴奋,以至于还没到南山,就先一步睡着了。季听将他放在软榻上,自己坐在车窗旁边往外看,待快到南山时,她轻轻舒了一口气,正要准备叫醒阿简,突然注意到外面一列官兵。
“怎么会有官兵?”她蹙眉问。
马车底下立刻传出褚宴的声音:“卑职去查探一番。”
他话音刚落,季听便看到了骑马的申屠川,对视的时候她愣了一下,下意识便将帘子拉上了:“……申屠川为何也在?”
“褚宴去查了,相信很快便查出来。”牧与之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