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那臭小子,给他穿衣服都嫌累赘,非得冻成冰棍了才回来披个床单当那什么超人。”刚满三十岁的张三墩是张老头的表外甥,跟着来看葡萄园情况,听到雪影提起孩子,被勾出了一肚子的气。
“闭嘴!先听闺女说完。”董大娘伸手就给了张三墩的背一个响亮亮的巴掌。
雪影在心里闷笑,这个小村里一个家连着一个家都是拐着弯的亲戚,被长辈当着这么多人打了也只能红着一张脸憋屈着。
等闹腾的人都安静下来后,雪影尽量用他们都听得懂的话来解释:“植物各有各的脾气,有的喜欢太阳,非得在太阳底下才能开花结果。有的喜欢阴凉地儿,就像木耳蘑菇一类的,在下过雨后的烂木头上长着。有的喜欢暖和天,夏天了才开始发芽,有的喜欢冷天,早春就开始有了动静。”
“这咱都懂。麦子还分早麦和晚麦呢。都是一样的道理。”初中文化的张老头是这群人里学历最高的,也是最有发言权的。
“嗯嗯。其实,除了大多数都知道的,还有些很多人不知道的。比如,植物对声音的敏感。声音刺耳了,人就会觉得不舒服,同样的,声音过大或者过小,植物也会有所感觉。”
“葡萄不好好地结果,是因为声音?”常常唠嗑的董大娘瞬间明白了雪影话里的意思。
“对的。从科学方面来解释就是,声音会让空气震动产生声波,植物长期生长在这种声波下,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环境,如果给植物去掉这种声音,就像给它们换了一个环境,生长就会受到抑制。”雪影瞎掰。
村民集体蒙圈。
“丫头,你说简单点。”
雪影点点头,火候已经到了,可以把她真正要说的话给抛出来了。
“在葡萄园里给放点歌就行。”雪影一言概之。
“放啥歌?”张三墩兴致勃勃地问,这里他最年轻,他听到的歌肯定比他们更时尚。
“不要乱七八糟的歌,就放点张大爷你那个时代的老歌就行。”
张老头笑道:“这个没问题,家里有喇叭,有收音机和磁带。”
深夜十一点,葡萄园里响起了二十年前的老歌。
雪影这一次终于听到了这群娇气包们的说话声和嬉笑声。
夜已经很深,葡萄园里反而更热闹了。
正是农忙季,这里又地多人少,每个人头上都十来亩地,穷山穷沟的,没有县城里的条件,全是一个人一把镰刀地割麦割豆子。前几天刚刨完早熟花生,为了跟晚熟花生隔开时间,村里人都是昼夜不停地刨花生。在夏末秋初的日子里,这里的人连续劳作,只在吃饭的时候回家,累的时候就地一躺就行。
葡萄园里的音乐一放,在地里打盹的人都醒了过来,卷着凉席来到葡萄园里瞅瞅啥情况。
张老头眼睁睁地看着葡萄叶慢慢地变的精神起来,心里乐开了花,看见人来,都笑呵呵地拿着煮花生招呼。
“这葡萄园有□□亩吧。”雪影差不多走了一圈,根据自个走的步数,估量了下葡萄园的大小。
“八亩七分地。”张老头把煮花生从盐水里捞出来塞到雪影的手里。
“有人来收葡萄吗?”雪影问道。
“不是,我闺女在城里的一个水果店里当店员,我家的葡萄是打算卖给店里的,董家的打算卖到县城里的超市里,过年串亲戚的时候都说好了的。”
雪影愣了愣,坐到石头墩上,把背包放到膝盖上,满腹心思地剥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