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了起来,做下了最后的决定:“告诉漪柳,明天那药不必下了,但其他该做的一切照旧,最后结果如何,便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见主公已有决策,三位谋士便也不再多言,各个行礼,静静退下了。
到得门外,那王承熙得意地看了两位老臣一眼,冷哼一声甩袖离去,那两位倒也不着恼,在银亮的月色下相携走出院子去。
“可惜啊,”孙先生长叹一声,“殿下终究还是……在下这一生,从来都是坦坦荡荡,即使有时使用手段,自问最终也无愧于心,唯独这件事……”
“有愧,”李老无奈地摇了摇头,“殿下是铁了心,不撞南墙不回头,老朽现在只担心,如此正是他心中极端在意的表现,殿下如此急切地想要拜托凤洲对他的影响,不恰恰说明了这种影响已经让他感到惶恐,不得不以酷烈的手段将之击碎吗?”
“……”孙先生愣了一下,一时嘴唇蠕动着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李老又叹一声,道:“此时说这些也无用了,只希望他福大命大,明天……”
孙先生苦笑地看了他一眼:“这大概是我们第一次真心希望自己的计策不要成功了吧?”
两人相视而喟,在这满园春意当中,竟硬生生油然生出几分肃秋之意的萧索来。
这一夜很快便过去,第二天早上,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太阳在空中高高挂着,却并不热,微风吹拂着树梢,新绿和上一年的老叶混杂在一起发出簌簌的声响,猎庄里旌旗摇曳,一派盛世繁华的景象。
吴国的富庶与强盛,由此可见一斑了。
苏怀瑾和各王府管事们混杂在一起,身上披着易修专门送他的厚厚的狐裘,清瘦的身形被完全包裹在纯白色的皮毛当中,远远望去,好似一堆软绵绵的初雪。
他身材高挑,姿容神秀,再加上一身昂贵的穿着,在众多高矮胖瘦的管事中间显得尤为突出,这一路上自碧溪苑而来,收获的目光已经不是一点儿半点儿了。
不过苏探花从来都是万众瞩目的那一个,被人看已经成为了习惯,在众多或是灼热或是掂量的目光当中显得特别镇定自若,一派从容潇洒的气度。
他远远地看见易修穿着一身火红色的甲胄立于一匹浑身皮毛乌黑油量的高头大马上,整个人显得丰神俊朗,直如天神下凡一般。
他在一瞬间又有些恍惚,似乎很是熟悉对方这意气风发的模样,甚至感觉有些手痒,很想也擎枪拨马上前与他大战一场。
他甩甩头,苦笑地想起了自己现在早春都得裹上暖裘,动辄就咳个惊天动地的身体,不禁叹了口气。
吴国尊贵的皇帝陛下自然是坐在最上首的位置上,其余王宫贵胄也依次在下面就座,苏怀瑾他们这些身份的人根本连最前排的脸都看不清楚,易修在马上维持了一会儿秩序,见大致都安排好了,便也到了头前,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苏怀瑾耸了耸肩,今天这样的大场面他也没有傻到准备去出什么幺蛾子,就好好地在这里填饱肚子好了。
毕竟是皇家宴会,菜品的质量还是很值得期待的。
可正在他低头找寻自己座位的时候,却有个小太监跑到这边来,笑眯眯地叫他到前面去。
苏怀瑾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公公,在下是太子府的管事,理当于此处就座,可是太子有何吩咐?”
那小太监摇摇头,带着些许谄媚道:“太子殿下想着您们呢,府里的幕僚客卿在前边儿单有位置坐,几位先生都已经带过去了。”
苏怀瑾眨了眨眼,仍是感到十分的诧异。
这才过了一天,怎么易修就拿好了主意,准备正式升他成为府里的客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