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微看着他动作,突然道:“我能问小叔叔一个问题吗?”
“说吧。”
雨后却没有了风,湿漉漉的水汽压在人身上,让人感觉一阵莫名的潮热。
崔令手一扬,从腰上抽出折扇,“啪”的一声折扇打开,素白的扇面上是行书写就的一个“花”字。黑色的袖摆一荡,白色的扇面轻摇,一阵阵微风便朝叶青微扇了过来,她脸颊边的碎发被他扇来的风拂起,像是山涧中的云雾。
叶青微眉眼弯弯,笑道:“小叔叔不必麻烦了。”
崔令笑了笑,像是照顾自己的女儿一样,一手拎着伞,一手替她扇着扇子。
叶青微接着问:“小叔叔为什么会离开长安,不做博陵崔氏的家主呢?”
“因为我找到了自己真正想要的。”他侧身而笑,抆过屋檐投下来的阳光映在他的睫毛上,让他的睫毛像是撒了金粉的小扇子。
叶青微凝视着这样的崔令,恍惚间记起了一些过往:她在宫中宴会上,也曾听一些贵族女眷说起这为“花痴”崔令,她们都为之叹惋,甚至在有些年轻的贵女说起现在样貌正好的郎君时,年纪稍大的女眷便会忍不住叹息:“你们是没有见到真正好的,若是你们见了当年的崔家琼花,才会明白什么叫惊艳。”
有些人只要一朝相见便会惊艳了你所有的时光,让你以后的人生都会充满了这个人的影子,一见崔郎误终生,如是而已。
两人在拱桥上站了一会儿,远远地便听到叶明鉴的呼唤:“阿令!”
崔令回眸,含笑迎了上去,叶明鉴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叶明鉴似乎想要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崔令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臂,低声道:“无妨,我就在这里,有什么事情你都可以跟我说。”
叶明鉴叹息一声,仔细看了看他的形貌:“我刚听说你身上发生的事情,节哀。”
崔令垂下眸,摇了摇头。
“走吧,澄娘也想要见见你。”
两人又寒暄几句,叶青微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依稀听到两人的谈话声:“……若是没有你,也就没有我和澄娘的今天了……”
崔令打断了叶明鉴的话:“不是说好了,不再提起这事儿?我一直以为我做家主毫无贡献,唯一做的好事就是成就了一桩姻缘。”
不一会儿,崔灏和崔泫各自拎了一坛酒回来,叶青微仔细观察了一下,酒坛封泥上的印记是出自那风骚老板娘的酒馆。
崔令微愣:“这是……”
“这是我的一些心意。”
崔令双眸中的忧郁温柔更盛,他点点头,低声道:“容姜一定会体会到你这番心意的。”
崔令与叶明鉴两人各捧了一坛酒倒进了河水中,河水挟裹着美酒流向黄泉。
两人对视一眼,拥有相同的秘密和默契。
叶明鉴吩咐崔灏等在这里,等人齐了再回马车,随后他就迫不及待地带着崔令去见澄娘了。
叶青微想要跟上去,刚走了两步,却见卢况腋下夹着两把伞匆匆赶来,卢况额头上满是汗,眉毛紧皱在一起,等看到叶青微,他才骤然松了一口气,脚步也慢了下来。
叶青微敲了敲额头,她这才记起来,自己好像不小心将他忘掉了。
“卢郎何事如此匆忙?”崔灏不解道。
卢况摇了摇头,并未将叶青微失约的事情说出来,他将一把伞递给叶青微,无奈道:“下次好歹告诉我一声。”
叶青微双手微微合拢,抵在鼻前,一脸愧疚地凝望着他:“对不起,我看到了崔令就想要带他去找爹。”
卢况摇了摇头,拂了拂被汗水湿透的发丝,低声道:“没事,你没事就好。”
叶青微咬了一下唇,越发愧疚了。
卢况连忙摇手:“我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他笑道:“多走走也有益于身体,不知道崔先生在何处?”
“他们去马车那里了,我们也去吧?”
崔灏温和道:“那就我一个人在这里等着,你们把崔泫也带过去。”他说着便拍了拍崔泫的后背,崔泫抬头看了兄长一眼,慢慢磨蹭到了叶青微的身边。
崔泫这副怯弱的模样当真是穿起龙袍也不像太子,与叶青微熟悉的那个狗皮膏药似的崔泫也大相径庭。
三人走在路上,卢况突然开口问道:“崔令长相如何?”
叶青微眨眨眼睛,有些莫名其妙,崔泫也抬起头,盯着卢况。
“你不该是会注意相貌的人啊?”
卢况轻咳了一声,风轻云淡道:“十几年前,崔令可是长安中的风云人物,是每个世家贵女都想要与之攀亲的存在,我的几个姑姑至今还对他念念不忘。”
“原来是这样。”
卢况沉淀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扭头道:“那阿软又以为怎样?”
叶青微两眼弯弯:“我还以为阿况你是因为某个娘子才这么关注崔令的外貌的。”
卢况捏紧拳头,口气更淡了:“没有这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卢况:你就这么说出来,我不要面子啊!
叶青微:面子还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