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夫人离开福王府时, 勉强堆在脸上的笑, 刹时就垮了下来。她本以为与福王府的结亲十拿九稳, 老王妃原先还对卫絮交口夸赞, 没想到隔年就语焉不详,吱吱唔唔,说得尽是推脱之语。
卫繁几人还不知里头的缘故,一个一个面面相觑, 不知他们祖母离了福王府就生起气来。
国夫人又不好对她们姊妹几个提及两家结亲之事, 只看着卫絮时,暗暗叹了口气她这个孙女儿命苦。
卫絮极其机敏, 国夫人这一眼一叹, 她便寻思祖母翻脸九成是为着自己, 但她深闺闺秀,压根没往自己的亲事上面想,疑惑过后见国夫人有回避之意,识趣地没有询问。
卫繁却一把贴进了国夫人怀里,关心问道“祖母这是和老王妃吵了嘴”
国夫人笑起来,搂了一下她,道“可不就是吵了嘴。”她有心想问问驱傩那日有什么不对处,低头看看怀里的傻孙女儿,还是作罢, “去罢,和你姐姐妹妹一道说话去。”
等得一打发卫繁,国夫人将脸一沉, 与许氏道“我听老王妃的意思,好似是世子不大情愿。”
许氏皱眉“别是借口罢,这儿女婚事媒妁之言,他们小儿家懂得什么好不好的能知道什么,还不是家中长辈做主。”
国夫人摇摇头“这倒未必,福王府嫡长房,就世子独条藤,金尊玉贵,千宠万宠,不似我们大郎胡打海摔惯的。世子心中不情愿,老王妃和福王妃绝无一意孤行不顾他心意行事之理。”
许氏看自家人是千好万好,侄女就算有点孤高,那也是风清露澈,不染尘埃,生得更是美貌,没道理遭人嫌“那世子可是另有心许的人”
国夫人道“要是有心许之人,门第对的,娶了便是,门第不称,纳了也可。俩家都快点头了,却说不愿意。”
许氏一咬牙,圆脸上都透着一点狰狞,低声道“别是看中了轻浮女子。”
国夫人仍是摇头“从未曾听闻福王世子有浮浪之举,斯斯文文 ,秀秀气气的,那些王孙公子一道宴游聚酒,从没世子的身影。我看还是驱傩那日生了什么事。”
许氏疑惑道“大郎是藏不住心事,要是真有不对处,早嚷得满府皆知了。也没听他说起半个字的不好。”
国夫人没好气地白了一眼儿媳,心道卫放那心思比腕口还粗,疏忽得狠,眼大鼻高看不到细处“你去告诉大郎,叫他去将军府看看阿祀得不得闲,得闲就带他来府上,我这个老太婆想见他了。”
许氏还是有点不明所以,不懂归不懂,应下再说“楼家小郎君委实有趣得狠,难怪婆母念着他。”
国夫人等许氏走后,抚着胸口与管嬷嬷道“大郎的媳妇我们得细挑挑,不拘门户,只拣能顶事的。要不然,我连死都不敢死。”
管嬷嬷失笑“整好长命百岁。”
国夫人摇头“别看一天到晚盼个百岁,真到百岁到床动弹不得,还不如早些驾鹤去。”
管嬷嬷慌得直摆手“老夫人诶可不敢大节下说这等不吉的话。”
国夫人叹道“絮儿的婚事竟成悬心事,还道今岁能了。我听老王妃的口气,有些琢磨不透。我思来想去,还是驱傩时见得那一面不对,本来这儿女亲事谈不拢,遮掩都来不急,只我想着阿祀早晚是一家人,倒不必避讳。他又机灵,能看出个蛛丝蚂迹来。”
管嬷嬷笑起来“老夫人说得对,确实不用避着。”
卫放自收了楼长危那条血腥味冲天、杀气腾腾的见面礼后,束之高阁吧,没那胆,挂在壁上吧,看后毛骨悚然。他亲娘竟然还吩咐去将军府找楼淮祀,卫放吱吱唔唔、磨磨蹭蹭半天才垂头丧气地出了门,出门前还犹不死心道“阿祀许去访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