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充皇亲,罪加一等,死后埋便宜了他,活埋最合宜。”楼淮祀也道。
贵公子劈着嗓子嚎道“我是齐淑妃的外甥,一圣上是我姑父”
姬冶又是一鞭子下去“从来只有皇后娘亲才称得国丈国舅,何时妃子的娘家也敢以皇家老丈人自居。”
“我姑姑我姑姑正得厚宠,我姑父定会为我做主。”
姬冶冷笑“是吗那我就抽死你,看看你姑父会不会为你做主”
楼淮祀嫌血糊啦嚓的,一不雅,二不解气,他们表兄弟,一个无法,一个无天,又凑到一块,更是不可收拾。
“不如绑了他,插了罪名牌,拿马拖到齐家门口 ,问问齐国舅此事该当如何”楼淮祀抚了一下贵公子的头,“也不知齐国舅会不会跟齐淑妃好好哭诉,将圣上搬来当救兵。要是搬不来,将你活剐在在齐家大门口,要是搬来了,我们挨活剐如何有来有往公平无比。”
贵公子骇得瞪圆了双目,汗出如浆,竟是惧意盖过身上的鞭痛,四脚百骸都隐隐透着凉。
梅县令更是倒吸一口凉气,踱到边上偷偷看着楼淮祀。这小郎君生得秀美无双,貌如美玉,唇似朱涂,一对凤目如水中琉璃。出的主意却是坏到了脚底板,他这一路擒着人到齐家,齐家焉有活路,非搞得天子怒发雷霆,别说齐家倒血霉,宫中的淑妃都要受到牵连。
这小子可够坏的。
梅县令边犯嘀咕边暗忖依附悯王的落魄楼家子之说,定是蒙骗人的,这般有恃无恐不留余地,非寻常人不可为,何况区区悯亲王的娈宠再者,五王虽得上皇今上的宠信,行事洒脱无羁,可非仗势行恶之人,哪会纵容养得狡童胡作非为。
这个楼竞看年岁,九成就是长公主与楼将军之子。
这便是了,这小子的靠山不但高、且多,太上皇,皇太后,皇帝、皇后,就连着悯王通通都是他的靠山,将齐家子当麻袋拖权当不得事。
真是个又坏又好的臭小子啊。
梅县令揣透了楼淮祀的身份,又琢磨姬冶是何人。悯王私生子是假,皇家子孙应是真的,与楼二子年岁仿佛,私交又好,那就是今上三子
梅县令越发笑得灿烂,与高个的差役道“我们这香烧得好,烧得好啊,高香请来真佛,不亏不亏。”
高矮两差役对视一眼,没听懂。
卫家从来都是装鹌鹑的,乍见姬冶与楼淮祀二人逮着人说打就打,不留半分情面。一时之间竟都有些怔忡,随行的婆子眼见血沫飞溅、惨叫连天,忙将卫絮卫繁她们引见马车之中。
卫放看得眼热,他胆小,一人在外游荡鲜少与人冲突。既有不平事,又有姬冶和楼淮祀打头,偷半摸半上去踹了那贵公子几脚。
这几脚踹得他真是身心舒泰、意犹未尽、回味悠长,只恨不能再补几脚。与贵公子随行的几人也是欺软怕硬的,他们见楼淮祀与姬冶凶残,不敢出声,见卫放偷下黑脚 ,似有顾忌,纷纷拿眼瞪他。
姬冶察觉,一鞭挥过去“谁给你们的狗胆,敢胡乱瞪人。”
这几人里头有一个较为机敏,见贵公子报出家门这二人非但无一丝顾忌,反怒火更炽,定是惹上惹不得的人物。这些人不过狐朋狗友,心中是无半点情意义气,你偷我一眼,我皱皱眉头,不消片刻骑上马夺路回城。
楼淮祀见他们惊散去,踹一记贵公子,笑道“你这同伴去的倒快,将你独撇在这,可如何好”
贵公子颤声问“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楼淮祀笑着道“阎王座前范无救、谢必安。”
卫放激动俊脸透着红,问道“真要绑他去齐府”
楼淮祀摇头“怎能这般无礼拖着才是。”
“我我”卫放两眼闪烁指指自己。
楼淮祀笑搂着他的肩“卫兄,你先把你兄弟子妹平安送归家中,他们要是少了半根汗毛,国夫人要问责于我。”又指指梅县令,“还有梅老头,你将他也捎上。”
卫放很是不甘,这样的热闹他居然不能掺上一脚。
楼淮祀笑着道“你老师不是让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闲事更是不要管。”
卫放憋气“那楼兄”
楼淮祀翻着眼皮“我老师可不曾教我事要少做。”
卫放气结,郁郁垂头,扔下姐姐妹妹弟弟去闹事,他委实做不来,依依不舍道“楼兄,过后你定要与我细说说。”
楼淮祀连忙应承“一定一定。”
他与姬冶拿绳索将那贵公子的手一绑,不顾惨嚎求饶声,一前一后往城中去了,他们怕人死在半道,不能问责齐家,跑得并不快,饶是如此,那贵公子踉跄几步,拖在地上死猪一般 。
卫放失落地看了好几眼,记起楼淮祀的吩咐,正要上前招呼梅县令同行。岂料,那梅县令先他一步,快手快脚地牵过瘦驴,一拍驴屁股,催着两个差役道“快快,快跟上。”
两个差役立马听令而行,迈腿便追。
卫放呆愣在那,看着他们三人一驴在官道上走得飞快,挠挠头暗想这驴瘦得瘦巴巴的,跑得倒快,这才几息,跑了这么一大截出去。莫非是什么神驴宝贝
齐家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齐家在京中并不显眼,齐家家主齐祜,任职将作监,管管百工,修修宫墙,打打器皿,时不时也收收回扣,昧点钱财。姬央还是亲王时,齐家女因貌美贞静,被皇家选去赐为妾室,其时太子地位牢固风头无两,纵是女儿有幸嫁入皇家,齐祜也没做什么白日飞升的好梦,再说,不过妾,激不起什么水花。
白日睡多了终是有梦,太子被魏妃药去半条命,那是好一歹一阵。齐祜那老颗老心,随着先太子的康健,沉了又浮,浮了又沉,时不时就气喘胸闷似有心疾,药都不知吃了多少剂。
惹得众人都以为齐祜命不久矣,心疾难治啊,齐少监怕是活不长。等得齐家的药渣堆起小丘,先太子终是西归去,皇长孙又被闻家哄得晕了头,想要挟持皇帝造反夺取大位。
齐祜做梦都笑醒过来,自家女婿稳了,太子位要到手喽。齐祜的心疾不药而医,日日睡醒红光满面,生怕旁人看出,去官署时还往脸上扑点黄粉。
大喜还在后头,姬景元被疼爱的长孙刺了一剑,外伤加怒气卧床不起,生怕自己一个不慎药石无用,封了姬央为太子后,竟早早禅了位。
齐祜这回别说睡着能笑,坐着都笑立起来。齐家竟有这运道呢,寻常人家的妾是妾,皇帝的妾那是妃。
姬央还厚道,封齐氏为淑妃。
齐家喜出望外,皇帝对女儿还是很有恩宠,贵淑德贤,贵妃位空置,除却皇后,女儿便是后宫第一人了,莫嫌裙带关系不正,枕边风才是好风。不过,齐家没喜多久就惊觉,姬央冷硬的心肠,是个不认亲疏的,别说他们齐家。连姬央正经的老丈人王国丈都缩着头尾做人,日子过得比女婿当亲王时还难熬。王家一有出格之举,立马惹来皇帝的申斥,竖在那立威立德。
王皇后可不是空有尊位无有恩宠,她与姬央夫妻爱重,余者尽退一射之地,饶是如此,姬央还不顾妻子的脸面拿丈人开刀。
齐祜摸摸自己的脖子,自家福泽不比王家,王家都当缩头鸡了,自己要是蹿出头,先被捶烂的定是自家。
齐家这几年是本本分分、老老实实,架不住子孙这出了岔子。齐淑妃上有胞兄齐浩,在外任官,妻小皆带了去,夫妻二人只生养了一个儿子齐珠,溺爱非常。在外天高皇帝远,又纵容,惯得这个独子顽劣非常。
年前齐浩任满述职回京,一家人回想这几年风云变幻,感慨非常。齐浩离京时,姬央还是亲王呢,这一回来,就要三跪九叩称圣安了,有如身在梦中啊。
齐珠更是整个抖了起来,自己姑姑做了淑妃,姑父成皇帝,自己实打实的皇亲国戚,在京中大可横着走。他好游猎,大节下无事可做,纠结了一帮拍马屁的贵家子弟一道出城找猎,见官道上有人挡道,劈手就是一鞭,又恼贱民抓他长鞭,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就想一箭射死出口气。
区区贱民,死了就死了,值得什么
“贱民”没死,他自己倒让人打得跟只血葫芦似得被绑在马后拉回来,出气多进气少,一条命去大半,眼见是黄泉路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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