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楼淮祀很想把自己的舅兄捶成捶子肉, 腌入味,蒸透熟,沥干汤汁, 搁老木桩上,用木捶一捶一捶再一捶,捶成肉丝干儿。
傻不傻书院那闹事,由着他们闹去, 青丘生坐镇,兼有俞子离殿后, 天大的事都能消于无声之中。找他去干什么好不容易开年后没甚烦忧事, 他正想预备一条船和卫繁去游山玩水呢, 借口都想好了暗访民情。
卫放这傻不愣登的跑来要他去书院理事。
卫放也是理直气壮“妹夫当初说好, 要我将好友诓骗来,如今他们受了委屈,我要和他们站一边, 为他们找回阵势, 不能撒手不管。”
“贫不欺富,你还怕他们受委屈”楼淮祀一百个不信。这些纨绔子来栖州时,一个一个的, 爪牙都带了一堆, 真个打起来,能吃什么亏
卫放情义放中间,大义凛然“那我也得为他们摇旗呐喊, 纵是狐朋狗友, 也要一道吃酒作乐,我不与他们一道,以后哪有脸面一块戏耍。”卫放哼叽几声, “你不去,我让我妹妹不理你。”
楼淮祀抖着腿,摊着手“哼,你看妹妹理不理我”
卫放气得跳脚,他这妹夫厚颜无耻,当下不管不顾扯了楼淮祀就走。
楼淮祀无奈,自己的舅兄,嘴上占占便宜也就算了,面子和里子还要替卫放给糊上,只不大甘心“有我师叔祖呢。”
“师叔祖他老人家一把年纪,胡子都花白了,哪里能劝架。”卫放道。
“那也还有我师叔。”
卫放这回子很是尊师重道,恨恨道“你只管劳累我老师,我老师天仙化人,为了你都晒成黑泥鳅了,你也忍心。不许将我老师当老黄牛使唤。”
楼淮祀只觉自己其冤无比,他几时支使俞子离了还不是俞子离自己劲儿劲儿地要和梅萼清一起去刨泥,这怎得赖到了他的身上。
卫放自忖开了窍,倒着眼,道“哼,院长说了,我老师和梅县令费死劲造了田,泰半功劳还要算你头上。你万事不管,就分了一半的好处呢。”
楼淮祀也怒了“我怎万事不管云水寨的贼脏去了哪去”
卫放道“左右你也没证据,许是那些贼人沉水底去了。”
“舅兄,你好好说,你是不是手心向往,只管偏着师叔和师叔祖,我才是你亲戚,妹夫,嫡嫡亲的。”
卫放咧嘴笑“妹夫,卫兄,老师是我先生,跟我爹差不多,你再是妹夫亲戚,也抵不过我半个爹。”
楼淮祀拿卫放这个浑人没法子,一到书院门口,他便嗅到前方似有敌情,大有不妙之感,当下扭身要走。卫放死活不放,双手合拢,往地上一坐,死死抱着楼淮祀的腿,道“妹夫忍心,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踏个屁真踏了,他卫妹妹真要翻脸成仇人了。
俞子离跟未卜先知一般,早早打发了仆役侯在门口,笑嘻嘻道“小人拜见知州,我家先生与院长恭候多时。”
楼淮祀气得直翻白眼,揪着卫放道“舅兄,他们定要算计于我。”
卫放端得天真烂漫“一个是你师叔祖,一个是你师叔,都是自己人,算计了就算计了,一家人不怕算计。”
青丘生和俞子离看到楼淮祀,双双露出狐狸似得笑。
卫繁却是大急,频频给楼淮祀使眼色,示意他快点遁逃。
卫放看妹妹半撩着面纱,水杏眼挤成了桃干,诧异“妹妹,要是沙子迷了眼叫丫头吹吹。”
卫繁气得朝兄长一呶嘴。
俞子离笑道“阿祀过来坐,正有几桩官司要你明辨是非。”
两边仆役十分有眼色地搬来椅子,放在正当中,还贴心地放上一个软垫“楼知州请就座。 ”
俞子离又笑“再给知州看盏茶,事不少,免得知州口渴。 ”
卫繁唉了一声,她楼哥哥好生可怜。
这破官司有什么好理的柳三郎和杨家妾那点子口角,说开便能了。柳三也不曾生得学身铁骨,众目睽睽之下,又有些自惭自己跟一个女子互相对骂,实是有失体面,何况这个女子还是老师的妾室,当下赔了礼致了歉,豪气地送上一斛珠子做赔礼,还道“不管是穿了插戴,还是碾了细粉敷脸,都可使得。”
杨家妾自思得了公道,杨妻又一再要她息事宁人,当下纤腰一摆,福一礼“也是奴无礼了。”
楼淮祀忙道“行了,这官司就算了了,大家散了吧,念书的念书,做棺材的做棺材”
俞子离道“还有一桩官司呢。”
“什么官司”
“这书院辟的蹴场偏了些,一个不慎,球过院墙飞入人家,万一砸了人,要生事端。”俞子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