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是长子的生母佟氏离奇失踪。
还不等他大费周张的把人寻回,突的又暴发了景州之战。
逃难中丢了嫡妻、小妾、大姐儿、二哥儿。
好吧,最后该寻回来的没寻回来,反倒是嫡妻抱着个先天不足的小女儿回来了。
本来他只等着升迁,孰料因这战事,被人上奏,说他抚民不利,破城之时还占了城卫之力逃逸。
虽然知道景州在圣上的棋盘中必有这一败,但他表现欠佳真是辨无可辨。日日惶恐圣上想起这茬降罪。
自从老家祭祖后,回黎都卸任复命,先前谋好的职位也没了消息。如今连去吏部听个音都不敢,只因为如今庄莲鹤任吏部尚书,何谦思及自己过往种种嘴脸,实不敢与庄莲鹤照面。
且黎都寸土寸金,他并没打算久住,便没置房产,只客居在岳父家中,总不能当着嫡妻娘家的面纳妾吧?只能与嫡妻王氏日日相对,看着她为娇弱的小女儿忧心。心中凄苦无比,闲来无事便与一众清客吟风弄月。
这日相约了要去赏梅,几人骑马走在芳容街的青石路上,清客之一还边哼哼着小曲儿。
何谦听得摇头晃脑,忽见一辆平头的小马车从对面驶来。旁边有个丰神俊朗的男子骑着马跟在车旁,这男子面带着笑意,弯下腰隔着帘子对车内道:“我在福安街有个小院子,只常年不住,去了也没吃的。你饿了没?我们先去酒楼吃上一顿?”
里头就有个女人笑道:“你安排便好,我是两眼一抹黑,只怕你卖了我,我还要替你数钱呢。”
两人说笑间与何谦抆肩而过,何谦一怔,只觉得这女人的声音总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她那份轻快甜美又似陌生。
他还没想个明白,就有个清客道:“何大人,依我说,广寒寺的梅花是一绝,斋菜却未必,玄光寺就在附近,不如赏完梅再去玄光寺用饭。”
何谦立即将心头疑惑抛诸脑后,与人谈笑着离去。
叶乐乐蒙着块头巾打扫着院里的积尘,一旦看到蜘蛛就大叫着:“宁熙景!”
宁熙景快步进来,用竹签将它钉死,再叹了口气:“你何必怕它!”
“我这是有缘故的,曾有一次我一早醒来,发现被褥里就有只蜘蛛,从此看了它就心慌。”
“哦?那蜘蛛后头怎样了?”
“什么怎样了?见着它时就没了活气,想是夜里给我翻身压扁的,还能怎么样,只能换了被褥。”
“。。。。。。那该是它转世投胎后怕了你,怎么轮到你来怕它?”
叶乐乐凝神一想:“也是这个理,但这就没法说理,总之见了它就怕。”
宁熙景好笑的拿过一旁的鸡毛掸子,索性就在屋里把四角的蛛网都给清理了。
两人忙活了一天,才将屋子清理出来,叶乐乐连声呼累:“你是有多久没来住过了?”
宁熙景想了想:“许久了,我来一向也是在骁荣会的分会凑合两宿,里头全是三粗五大的汉子,地方也不大,带着你去就不合适。”
两人安置好后,宁熙景也不说何时去公主府,只领着叶乐乐四处游玩。
叶乐乐心知他是近乡情怯,也不敢催。正好黎都做为帝王之都已有数百年之久,其中可看之处实在繁多。
因已下过了雪,宁熙景想起来以往常去看的冰雕,便欲携叶乐乐去看。
叶乐乐仔细打扮了一番,随着宁熙景出了门。
途经过安乐街,这一街住的全是官家,露出围墙的檐角都十分精致。叶乐乐不免打着帘子多看了几眼,却有一户人家园子较别家都大,马车行了好一阵,都没见着他家正门。
叶乐乐正想着怕不是某个王爷的府邸,就见马车行到了正门前,高高的阶上,两扇大门紧闭着,两边威武的蹲着一对石狮,上头悬着的匾上书着金色的两个大字:“宁府”。
叶乐乐咦了一声。
宁熙景就道:“当年烧毁了一些,朝庭又拨银重新修缮过,现在也还有人打扫维护。”
叶乐乐盯着看了一阵,隐约可见当年的繁华,这话题太过积重,两人一下沉默了下来。
还好行得一阵,就到了荟萃园。
这荟萃园是襄王的产业,他是今上的王叔,生平不爱正事,吃喝玩乐上却甚为精通,他这园子,春赏花,夏纳凉,秋摘果,冬看冰雕。全为着玩乐,不拘何人皆可来游玩,只一般百姓并不敢来,深恐冲撞了达官贵人。
园子用粉墙围着,外头四处都停满了车马,叶乐乐和宁熙景好容易寻着位置停下了马车,嘱老钟仔细看着,两人便一齐进了园子。
襄王最爱显摆,多年以来蓄养了不少手艺人,刚一到下雪结冰天,就用大大小小的容器装了水冻成冰,再倒出来雕成各式物件。
这时沿着园子里的小径,各式冰雕依次摆放,整个园子晶莹透亮,真有如广寒宫一般。
叶乐乐也看得连连赞叹,指着个孔雀给宁熙景看:“雕得真好,羽翎纹路都瞧得见。”
更难能可贵的是还染上了颜色,更是美伦美奂。
宁熙景笑道:“按例园子正中还有个大件,那才叫好。”
说着领着叶乐乐往前走。
这大件确实大,叶乐乐远远的就看见它从树枝间探出头来了,原来是个三人高的八仙过海。
每个仙人都雕得活灵活现的,依次立在冰雕而成的浪头上,混身一股莹莹寒气。
这座冰雕下已经有不少人都在仰头观看。
叶乐乐仰头叹了一声:“可惜了,若是冰雪水消融,就不可见了。”
闻言便有人转过脸来看她,目光有如实质,叶乐乐若有所感,也低下了头来看去。
一看之下吓得倒退了一步,还是宁熙景伸手托住了她的手肘。
宁熙景也打量过去,不免笑了出来,低声对叶乐乐道:“你怕他做甚,有我呢。且他如今披了层官皮,也不比以往能肆意妄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