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阁老微笑观望,不再出声。林姑娘玫瑰花瓣般的嘴唇边浮上丝愉悦笑意,这笑意一直蔓延到她美丽的眼睛中,衬的她更加灵动,楚楚动人。
瑜哥儿、琪姐儿在一旁悬着心,干着急。小青雀你还挣什么挣,没用的,林师父比你强的太多。林师父也是的,不会给小青雀留点颜面啊。
青雀气哼哼瞪了林师父半天,赌气撒了手,“不玩了!大人欺负小孩儿!”扎愣着小手,冲林师父喊着,极为气愤。
林师父笑道:“接招!”手中红缨枪舞成一团光影,青雀被围在当中,几番想突围逃走,无奈实力差的太远,屡屡失利。
瑜哥儿和琪姐儿急的跺脚,一边儿一个推着杨阁老,“曾祖父,您让林师父停下,让林师父停下!”杨阁老笑着答应,“好好好,停下,停下。”那厢林师父却已放了青雀,青雀跳出圈外,林师父使出一套梨花枪法,如梨花摇摆,而变化莫测,神威无穷。
青雀站在一边,看的心动神摇。
林师父使完梨花枪,收手站立,渊停岳峙,气定神凝。杨阁老和瑜哥儿、琪姐儿都拍掌叫好,青雀两眼亮晶晶的扑向林师父,“我要学,教给我!”
青雀有了新师父,还奉送一位仙女般的美貌姑姑。师父教她武功,白天陪她玩耍,美貌姑姑照料她日常起居,晚上陪她睡觉。
青雀快活的想要飞起来。
瑜哥儿和琪姐儿常常跟青雀一处玩闹,二少奶奶便也和美貌的林姑娘一处说说家常。林姑娘总是微微笑着,客气的附合着二少奶奶,并没别的话。二少奶奶没话找话,随口说道:“林姑娘这头乌油油的长发,羡慕死人了。”
林姑娘眉头微皱。这头发果然和真的不大一样么,值得二少奶奶专程拿出来说?算了,小青鸟说的对,还是早日养出一头青丝来比较好。
青雀有什么事都爱和师爹、仙女说。“这是我爹我娘来的信。”拿着封京城来信,冲师爹、仙女炫耀着,“我爹可好了,从来不跟我和弟弟妹妹着急,光会笑。我娘脾气急了点儿,可是炖的肉很好吃,打屁屁也不疼。”
“你养父养母很不坏。”仙女笑咪咪夸奖。
“那是。”青雀得意洋洋。
大悲庵里,胡千户和鲁副千户都是气急败坏,对住持更加无情,刑讯更酷,“小丫头都亲耳听到你们说‘夏鱼’了,你还死撑着不说!皮松是不是,老子给你紧紧!”
住持每到熬刑不过,就会胡乱指一个地点,胡千户和鲁副千户就会满怀希望的去挖。当然了,最后的结果肯定是一无所获,住持的日子也就更不好过。
“小丫头,记仇的小丫头。”住持迷迷糊糊的、绝望的想着,“早知如此,我何必贪区区一千两银子、两块金砖,替沈茉整治她?生生是死在她手里了。”
其实住持没想明白,以锦衣卫的嚣张残忍,就算没有青雀那句话,住持也是同样的命运,逃不掉。
“沈……沈……”住持困难的喃喃。沈夫人,我被你害死了,我被你区区一千两银子、两块金砖害死了。我,不值啊。
胡千户和鲁副千户见状,忙一起趴到她面前仔细听着。“沈……沈……”住持弱弱的叫了两声,头无力的垂下,气绝身亡。
胡千户忙伸手探探她的鼻息,破口大骂,“奶奶的,又死了一个!”沙弥尼年纪小,早已受刑不过,没气了。
鲁副千户恨的咬牙,“宁可死了,也不说轩辕剑的下落,真真可恨!”朝着住持的尸体狠狠踹了两脚。
胡千户和鲁副千户相互看了看,都觉凄凉。这趟差使是上头郑重交待下来的,要是办不好,头上的帽子就别说了,保不齐连性命也堪忧。
“皇上要这把剑做什么?!”鲁副千户狠狠啐了口。
“哪是皇上要的,是皇贵妃!”胡千户也是愤怒,“奶奶的,这女人除了祸害人,还是祸害人!咱哥儿俩也被她给坑了!”
“万贵妃?”鲁副千户打了个寒噤。万贵妃可是皇上心头第一要紧之人,比皇上大着十八岁,硬是把皇上迷的颠三倒四!
“嗯。”胡千户少气无力的点点头。
一时间,两人都是心中悲凄,静静无语。
沉默半晌,胡千户忽腾的站起来,“还有那个小丫头!她听到了夏鱼,保不齐还会听到别的!兄弟你在这儿守着,我这便去会会杨阁老!”
鲁副千户追出来交待,“哥哥,杨阁老虽告了老,朝中门生故旧甚多,不到万不得已,莫得罪他!”胡千户答应着,匆匆出门上马,带着一队缇绮疾奔杨集。
杨阁老听说胡千户登门拜访,指名要见青雀,眼中闪过一丝恼怒。这帮锦衣卫,仗着奉了皇帝陛下亲命,太也跋扈了些!
“一介武夫。”青雀嘻嘻笑,“我对付他,绰绰有余。”也不带人,一个人跑出去见胡千户。
杨阁老极是不放心,却素来不喜锦衣卫,不愿出面接待。林师父微微一笑,“阁老大人,我陪着小青雀。”闲庭信步般出了屋。
厅堂里,胡千户蹲□子,满怀希望的盯着眼前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儿,“妞妞,除了夏鱼,你可曾听到旁的?譬如,有没有听到‘沈’字?”
青雀歪着头,想了好几想,才不确定的笑着,“沈…… 爹?”
沈爹?这是什么意思。胡千户闷的不行。
林师父立在门口听了听,笑着走过来,“好教上差得知:这孩子就是孩子,不懂事。她本该叫我师父的,有时却信口叫师爹。若训斥她,她还振振有辞,说什么‘父亲就是爹,爹就是父亲,有何区别’。”
“父亲就是爹,爹就是父亲”,那么,沈爹,就是沈父?胡千户迅速盘算着。
看看再也问不出什么了,胡千户无奈告辞,回到大悲庵继续冥思苦想。说来也巧,鲁副千户也没闲着,在住持的居所掘地三尺,从地下挖出一个铁匣子,匣中藏有不少银票、金银。其中有两锭金子竟是有印迹的,上面刻着“大同.沈”。
“大同总兵叫什么?大同总兵叫什么?”胡千户又是兴奋又是紧张,抓着鲁副千户的双肩急急问道。
鲁副千户怔了半晌,才回过神儿,“沈复吧,这人极圆滑,和宫里、和指挥使都交好,就连咱们,也年年有节礼相送。”
胡千户仰天狂笑,“兄弟,咱们可以回京交差了!”小丫头说什么沈爹,原来是沈复,沈复!
鲁副千户莫名其妙,等胡千户笑完,把前因后果说了,鲁副千户沉吟,“这却是哥哥猜的,若放到上峰面前,作不得准。哥哥,不如说是那光头临死前招供的,岂不踏实?”胡千户大喜,“便是这般办理!”
当下两人都是神清气爽,把一应该做的事全做了,觉着天衣无逢,才收拾着回了京。
凄清冬日,就连官道上也是冷冷清清的。偶尔有个把行人,也透着萧瑟之意。一队缇绮耀武扬威,疾驰而过,路人侧目。
紫禁城,未央宫。
暖融融的偏殿中,美人榻上倚着位意态慵懒的女子。她年约二十出头,宫妃打扮,肤如新荔,目如秋水,清新美丽的仿佛雨后清晨。
“万贵妃在宫中大发脾气呢,逼皇上废了太子,另立……另立咱们四皇子。”一名宫女跪在她面前,低声禀报着。
“知道了。”宫妃曼声说道:“什么都不必做,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宫女恭谨答应,慢慢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