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禄一脸谄媚的笑,“府里头办了一件喜事,定下一件喜事。这已经办过的喜事,是大少爷娶了阳武侯府大小姐薛氏为妻……”
沈茉好像被人迎头打了一棒,顿时呆住了。翰哥儿娶了薛家的姑娘?翰哥儿,她娘是我的死敌,你怎能答应这样的亲事呢。你曾祖父疯了,你爹疯了,难不成你也跟着疯了?沈茉又是头痛,又觉愤怒。
“……二少爷定了亲,新娘是裴老爷子唯一的曾孙女。世子夫人亲自操持的定亲礼,听说极之隆重……”赵禄拿了好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茉已是充耳不闻。邓子益和哪家闺秀定了亲,关我什么事?我只在意屏姐儿嫁谁,翰哥儿娶谁。屏姐儿的喜讯竟还没传来,翰哥儿却娶了薛家丫头,这……这算怎么一档子事。
赵禄陪笑看着她,“您久未回去,京城的新鲜事您可想多听听?”沈茉心绪烦乱的点点头,“你说。”可是赵禄一脸谄媚的笑,却并不开口。沈茉过了一会儿才想到他的用意,忍着一口气,又从腕上取下一只古银镯子递了过去。
明月说的没错,这赵禄真是个死要钱的!沈茉暗骂。
赵禄看看是银的,就有点不大高兴。可是,有银的总比没有强,还是说说吧,“……从宫里到银锭桥的路上,常常有内侍、宫人来往,回回都带着大批赏赐,引人注目的很。您猜怎么着?原来是晋王妃即将生产,宫里老娘娘要抱曾孙子了,高兴啊,赏赐一拨接一拨的……”
沈茉听了,不只是头痛,心肝儿肺都是痛的。玉儿生的那小丫头也忒好命了!硬是能从石屋里逃了生,还能顺顺当当嫁给晋王。这会儿,她孩子都快生下来了!我屏姐儿都还没出阁呢,她怎能这样?怎能这样?
“……还有啊,英国公府世子张祜,您知道吧?成亲了!终于成亲了!听说娶的是周家姑娘,他的表妹,比他小十岁呢。您知道张世子为什么二十多了一直不娶妻?因为要等表妹长大啊,哈哈……”赵禄越说越上瘾,唾沫横飞,眉飞色舞。
沈茉一下子懵了,傻了,被打垮了。张祜娶了周家表妹?张祜一直到二十多岁不娶妻便是等着表妹长大?那我屏姐儿呢,屏姐儿打小便痴心爱慕他,屏姐儿该怎么办?沈茉伤心、愤怒,真想冲到京城,冲到英国公府,对着张祜大声质问。
“张祜娶了表妹,翰哥儿娶了……”沈茉经受不起这双重打击,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赵禄吓了一跳。好好的,这都是多好的事啊,她怎么会昏了?赵禄心里害怕,忙把明月往前一推,“快,好生服侍着。”自己麻溜的跑了。
明月鄙夷看了一眼他仓惶的背影,啐了一口,“杀千刀的!”也就是在我面前逞逞威风罢了,真遇着事,你跑的比兔子都快!
转过头看看昏倒在地的沈茉,明月眼眸中有了笑意。你也有今天啊,真是老天有眼。她蹲□子欣赏了好半天,过足了瘾,才伸手狠狠掐沈茉的人中。沈茉痛的大叫一声,明月听了,更觉畅快。
这之后的几天沈茉一直眼神呆滞,时常怔怔的流下泪来。明月见她如此,心中忿恨非但没有减少,反倒增加了:你的苦,能抵过我吃的苦么?
明月的心,更硬了。
赵禄把金银镯子卖了,换了不少好酒,连着半个月都是大醉酩酊。他人品不行,酒品更差,喝醉酒之后便又哭又骂,常拿明月出气,明月对他已是忍无可忍。
明月很痛苦。当值的时候对着沈茉,不断的想起过往,想起自己娇艳轻盈的好时光。不当值的时候对着赵禄那老酒鬼,死的心都有。
沈茉颓废过一段时日之后,渐渐又好了。她推心置腹的拉着明月说心里话,“我儿子会是抚宁侯,邓家往后全是我儿子的!我儿子很孝顺,等风头过了,他一准儿会来接我。你好生服侍陪伴我,到那时,我亏待不了你。”
明月轻柔的笑着,“好啊。”你儿子来接你?做梦去吧。你这样的人若有好收梢,真是老天爷不长眼。
沈茉整天被关在家庙里,她是一定要拉着个人说说话的,否则憋也会给憋死。明月谈吐举止合的意,对她也有用,沈茉便常对明月吐露心迹。
“你道薛家那丫头是谁?祁玉的闺女!我都不明白祁玉是怎么想的,被邓家弃婚侮辱之后,竟还能把亲闺女许过来!”沈茉眼中闪着恶毒的光茫,“明月你说,府里什么时候回乡祭祖?到时候,我要看着薛家那丫头跪在我脚下,战战兢兢的叫我婆婆!”
想到能折磨祁玉的亲生女儿,祁青雀的异母妹妹,沈茉兴奋的两眼放光,两颊有着不正常的嫣红。
明月是常和明珠、明芳等人通信,宁国公府的事她知道的一清二楚。听沈茉这么说,明月心里大大的把她嘲笑了一通:你还想逞婆婆威风呢?你已经被休弃了,薛家姑娘根本不会来见你,用不着见你。
你当阳武侯府全是傻子啊?阳武侯夫人当年在这祖居中生下孩儿,第二天硬是带着婢女、抱着孩子飘然而去。她有这股子狠劲儿,时运也强,后来另外嫁人生子,做了阳武侯府的当家夫人。就她这样的,你说她傻么?她能不防着你?我看呀,你是被关的太久,脑子不大好使了。
明月一边鄙夷着沈茉,一边琢磨着整倒她的计策。整倒她不难,可是不能把自己赔进去,一定不能把自己赔进去。府里不许声张,若是知道自己泄露了消息,自己是活不成的。
如何是好?明月转着脑筋。
而沈茉,则是满心满脑的如何整治薛扬,如何激怒祁玉。玉儿,你的女儿竟嫁给了我的儿子!其实你又何必瞒着我呢,你若直接来跟我说,我是一定会答应的呀。能折磨你女儿,我求之不得,朝思暮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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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府里,青雀捧着大肚子慢悠悠在屋里踱着步,师娘和英娘一边儿一个小心翼翼的跟着她,“妞妞累不累?歇会子吧?”英娘软语央求。“丫头,你这都快到日子了,还到处瞎转悠呢。”师娘训斥。
祁玉坐在不远处看着,心里也很是犯愁、担心,“当年我生你,足足疼了一天一夜。青雀,你这可是头胎,想想就让人……唉,还不能开口跟你说,怕吓着你。”
青雀不经意暼过来,见她眼光温柔,隐隐有着担忧,调皮的冲她笑了笑。别这样啦,个个都跟如临大敌似的,犯的上么?不就是生个孩子,瓜熟自然蒂落,有什么呀。
青雀走了会儿,坐下来歇息。她伸手想拿桌案上的秋梨,被师娘伸手打掉了,“不许吃!整天吃啊吃的,到时孩子太大,不好生。”青雀好不委屈,“吃都不让吃了?肚子饿怎么办?”师娘见她可怜,削了一小块喂到她嘴里,“只许吃一块啊,不许贪多。”
青雀慢慢嚼着,夸张的抬手抆了抆眼睛,好像要哭。英娘明知她是撒娇,还是心疼的不行,“妞妞,快要生的时候,真是不能吃的太多。孩子若是太大,到时你多受罪啊。”
青雀看看英娘,看看师娘,仰头叹道:“想我娘了。”
因为防着有人要拿青雀的身世做文章,成亲之前晋王已悄悄把莫爹莫娘一家妥善安置在城外的皇庄中。青雀此时想起从小到大给自己炖肉吃的养母,感概良多。
祁玉脸一僵。青雀提起莫二郎夫妇便是熟稔亲切的叫爹叫娘,提起自己,却已是“姑母”。姑母,自己最终成了青雀的姑母。
师娘嗔怪的轻轻打了青雀一下,“顽皮。”英娘抿嘴笑,“妞妞,你就是再怎么说,我们也不会给你多吃的。”青雀嘻嘻笑,“那算了,算了。”
“师娘,英娘,你们各回各家罢。”青雀体贴的说道:“师娘是长子长妇,英娘是当家主母,府里哪能离得开你们?回罢,回罢。”
师娘白了她一眼,“不是你才见我的时候了吧,敢撵我?丫头,咱们才见面的时候,你是怎么缠着我的?”英娘摸摸她的头,嗔怪,“小时候我不哄你,你便耍赖不肯睡觉!这会儿嫌弃英娘了?嫌弃我也不走。”
青雀见状,豪迈的挥挥手,“算了,师娘和英娘比吃食重要!”英娘抿嘴笑,师娘恨的捧起她的小脸,捏了好几下。
“从小到大您都是这么希罕我呀。”青雀无比自恋的咪起眼睛,陶醉了。
祁 玉忽觉得浑身不舒服,站起身要走。师娘无所谓,“你慢点儿啊。”她对祁玉一直不冷不热的。英娘忙站起身,“再坐会子,陪妞妞说几句话,岂不是好?”祁玉坚 不肯留,青雀笑嘻嘻,“您先回罢。等下回咱们再见面,没准儿我就苗条了。”祁玉忍不住嘴角微翘,“傻话,你当生个孩子是容易的。”
送走祁玉,英娘自外回来,讪讪道:“不知道小姐会不会生气呢,妞妞,你英爹不肯见邓之翰,也不许邓之翰到宣城伯府。那是小姐的女婿,唉,可是你英爹执意如此,我也没法子。”
青雀本是笑嘻嘻的,闻言神色郑重起来,“英娘,英爹这样很对啊,你不要多想。”英爹敬重外祖父,当然不会喜欢有沈家血脉的邓之翰,排斥他是很正常的。
英娘还是有些歉意,“我什么也不懂,只知道老爷少爷都去了,祁家只剩下小姐一人。只要小姐过的好,开心高兴,不就好了?可你英爹不这么想。我别的不担心,就怕小姐觉得受怠慢。”宣城伯府,是小姐的娘家啊。
师娘拍拍她,“别人家的事,咱们管不着。咱们家的事,咱们自己做主!英爹姓祁,你是祁家主妇,祁家的事你俩说了算。”青雀大力点头,“就是这个话!”
薛家、邓家的事我不管,只管祁家和晋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