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
洛雯儿拢住她披在自己身上的雪貂披风……这不是莫习的衣物吗?
他回来了?
他没走?
还是……
一时之间,竟很想撩开毡帘瞧个究竟。
婉莹做了个鬼脸:“公子说姑娘一准舍不得动御赐的孔雀氅,那便让你留着当传家之宝吧,于是把自己的披风留了下来,说你既是那么的讨厌他,定会像复仇似的可劲糟蹋它……”
洛雯儿的脸色有点黑,不过若是这么说,莫习的确是走了……
“你等了多久了?”
洛雯儿就着她的手上了车,但见马车外面看着甚是普通,里面却是舒适华丽。四壁皆包了锦绣絮棉,一丝风也透不进去。位子上铺着丝棉锦缎的座垫,两侧又偎着十香团花软枕,红底金丝的锦被亦端端正正的备在一边。
小几上还置着一紫金浮雕手炉,且看脚边倒出的一堆灰,便可知定是换了不少回的炭火。
四下里皆是暖融融的,还飘着若有若无的百合香,甚是怡人。
洛雯儿方捧了手炉,车子便启动了,骨碌骨碌的压着地面,婉莹的声音也飘了进来。
“公子说就在外面等着,看姐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下楼,若是过了酉时还不肯出来,就让奴婢进去捉您,无论如何也要回别院里过夜。奴婢自姐姐出了门就在外面等着,真是……”
婉莹打了个呵欠。
“奴婢好容易抢到这个差事,她们都要来,因为公子说,谁若是做得好,他便在谁那过夜……”
洛雯儿正拨弄着炭火,闻听此言,正好赶上车子轧上了什么东西,猛的一震,结果她差点将手炉掉地上。
“姐姐可是不知道,我那些姐姐们可是喜欢公子呢,尤其是婉珑,你可要小心着她些……”
洛雯儿将手炉放回几上:“婉珑是你姐姐,哪有这么说自己姐姐的?”
“哼,咱们都是忠于公子的,在咱们眼中,只有公子,没有姐妹!”
狠抽了马一鞭子:“驾!”
“她们啊,总想有朝一日能当上半个主子,不过也难怪,谁让公子那么好呢?”
洛雯儿犹豫半天,终于问了句:“你呢?”
“我?”婉莹哈哈一笑,声音清脆:“什么人什么命,奴婢才没那份闲心呢,只要让奴婢吃得好睡得饱,就是天底下最美的事了。公子虽然好,可是他的心若不在自己身上,就算得了一夕之欢,又有什么用?若奴婢当真有一日要嫁了,也一定要嫁个心中有我,一心一意只对我好的人!”
这个婉莹倒是个有志气的,亦是个侃快人,然而却依然没心没肺,这车行路上,就算天色已晚,天气又冷,路上没几个行人,可这么大张旗鼓直言不讳的表明心迹,在如今的时空里,怕是要令人侧目了。
可婉莹似是浑然不觉,继续一挥马鞭。
“所以任凭她们吵得欢,公子依旧选了我……”
“为什么?”
洛雯儿有些奇怪,且看平日里莫习对八朵花的放肆,绝非柳下惠的传人。
“还用问么?只有奴婢这等胸怀磊落之人才能对姐姐保有绝对的忠心哦。”
但可以看出,婉莹绝对是莫习大言不惭这一招式的嫡传弟子。
“而且公子不过是同她们说笑……若当真对哪个有心,还用得着费这般周折?还用得着等到今日?不过是想挑个合适的人罢了。只是公子临走前对奴婢千叮咛万嘱咐,就怕奴婢贪睡误了事,他还威胁奴婢,如果奴婢误事,他就到奴婢房里过夜!”
洛雯儿赶紧按住那个好像因为车轮又轧到了什么东西而忽然蹦了一下的小手炉。
“公子的心呐,现在就只在一个人的身上,真奇怪我的那些姐姐,平日里也聪明伶俐的,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不待洛雯儿发问,婉莹就高叫一声:“姐姐坐好了,奴婢可要使出绝技来啦!”
婉莹的绝技就是……洛雯儿只觉得车子忽然剧烈震动起来,仿佛行驶在无限坎坷的山路上,可是她分明记得,盛京的道路虽不及现代的高速公路平整如镜,但也足够平坦,怎么就弄出了这种效果?
她本想撩开窗帘,看看婉莹究竟选了怎样一条路。可是此刻的她被颠簸得仿佛是锅里的炒豆,只能牢牢抱住和马车一体的小几,还得拼命按着那个小手炉。
车外,传来婉莹的极致兴奋:“飞奔吧,我的小马驹们!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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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莫习专门挑出来照顾她忠心于她的人儿?
洛雯儿不知道车是什么时候停下的,因为自始至终,她即便坐在车里,亦觉自己是在飞奔。
毡帘唰的掀开,初时她还以为是八朵花齐齐站在车前迎接,待气喘匀了,方见只是婉莹一人笑眯眯的立在门口,一手把着帘子,一手可劲的朝着一边摆动,语气得意:“快看,我把姑娘接回来了!”
第二个出现在视线内的大概是婉冰,似是小心翼翼的往里看了一眼,顿时惊叫:“瞧你把姑娘弄成什么样子了?”
另六朵花齐齐围了上来,齐齐惊叫,然后七手八脚的将她扶下来。
洛雯儿已经感觉不到地面的坚实,在众人的搀扶下,几乎是飘回了屋内,直到躺在了床上,依然好像身在起伏颠簸的车厢中。
众人一边为洛雯儿梳洗压惊,一边数落婉莹。
婉莹还不服气,梗着脖子听了一会,丢下一句“娇气”,便甩门走了。
洛雯儿只觉得全身上下的细胞都被颠得错了位,正在兴奋的四处游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