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紫烟要缩回手,不过大概是力度不够,只得任由千羽墨攥着。
旁边的荣秀适时红了眼圈:“娘娘就是为了赶制这条腰带,日里夜里的忙,把眼睛都熬红了。奴婢说,王上什么也不缺,娘娘何必同一条腰带较劲?娘娘说,这件袍子,就靠这腰带出彩了,所以怎么劝都不听,觉得哪里绣得不好,就拆,反反复复的做了好几条了,结果……”
话至此,已是把该说的都说了,于是聂紫烟恰到好处的挣出了手,藏于身后。
洛雯儿觉得自己是在欣赏一幕最为传统最为蹩脚的宫斗戏,不过,或许是她真的不够善良,真的无法像千羽墨那样沉默不语,满眼复杂。
不,那或许应该叫做心痛吧。
不过,那的确是条美丽绝伦的腰带,即便隔了这般远,亦可见其上双龙鳞光闪闪,神采飞扬。
她收回目光,正要往外走之际,忽听聂紫烟低声道:“我也不过是想为你做点什么。阿墨……”
她抬了头,泪含在眼底,欲坠不坠,分外可人,偏偏又笑了,更显凄楚:“你就穿着它,好不好?”
或许他真的不该拒绝,可是……
“紫烟方才送尚仪礼物,尚仪回赠一瓶香。如今又送我这么重的礼,我倒一时想不出该回什么才好。不若紫烟说说,明日宫宴想吃什么,想看什么,或是想玩什么,我一定……”
聂紫烟摇摇头,泪光如珍珠闪亮。
她抚向自己的半边面具,轻轻道:“像我这样子,去了也不过是让人不自在,还是……”
低了头,声音小得如同耳语:“只要你记得去看看我,便好……”
余光中,洛雯儿已是走出门了。
她的确是无需告辞,否则,倒是让人不自在了。
千羽墨心中一急,而聂紫烟恰在此刻抬了头,仿佛才记起洛雯儿,四下一望:“妹妹呢?”
又似是想到了什么,语气一颤:“妹妹定是生我的气了吧,我……”
“没有,她当是累了,你也知道,她方从老太妃那回来……”
“老太妃……”聂紫烟目光微有闪烁,忙睇向门口:“说起来,自打我回来,还没有去看过她老人家呢……”
的确,早在十年前,老太妃对她很是喜欢,也很是关照,就像对洛雯儿一样……
也不知在想什么,半天方幽幽开口:“老太妃是不是把她当成我了?”
千羽墨一怔,笑:“改日你却问问她老人家不就知道了?”
聂紫烟不说话,只看着脚下的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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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羽墨进灵云阁的时候,恰见洛雯儿把个什么东西往后藏。
他假意不见,待到她精神松懈时突然袭击……
几块布头,一把剪子,还有根针,正正扎在他的指尖。
洛雯儿急了:“干什么这么不管不顾的?痛不痛?”
话一出口,才想起问了也是白问。
拔了针,血已是冒了出来,她急忙吮了,又拿帕子裹了,还是不放心,要叫太医。
他拦住了她,笑:“不过是根针……”
又翻开手中的“战利品”,喜悦的:“给我做的?”
不过是几个布片初初连在了一起,也不知他怎么就看出和他有关。
想到那件紫袍,想到他捧着那个女人的手,满脸痛色,洛雯儿垂了眸子。
“那个荷包呢?”他忽然发问。
怎么,是要比较一番吗?
她愤愤的瞥了眸,于是千羽墨看到那个荷包正好端端的放在床头的小几上。
他的云彩也不是那么小气嘛。
当然,他亦知她不过是不想令他难堪。
洛雯儿见他拾了荷包,放在鼻端,仔细的闻了闻,不觉心念一闪,然而依旧没好气道:“没毒!”
他笑了,将荷包托在掌心,细细打量,不似欣赏,倒像……
“你……怀疑她?”
千羽墨没有回答,只将荷包放回原处,搂她入怀:“云彩,其实没有必要介怀,你有的,别人也未必有……”
她有什么?直到现在,她也没法完成一朵像样的花,更不要提做衣服,绣腰带……但凡能表达心意的,可以被留着想念的,她一样也不会!
然而一个吻却轻轻印在鬓角,带着温存,带着怜爱:“只有云彩,会关心我痛不痛,而不是像别人那般,只想让我关心她痛不痛……”
眼底一烫,差点掉下泪来。
他还是懂她的,只是……对于可供遮挡风雨的大树,人们多是会关爱容易被践踏的小草吧,纵使暂时略过,然而几次三番……谁又能抵得了天长日久?
她似乎是悲观了些,而他,毕竟不是感觉到了那份针眼密布的痛意了吗?
“云彩,秦太医为你调的补汤现在还在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