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1 / 2)

一言既出,他的脸色不再是惯常的怯懦畏缩,而是眉目舒缓,依旧平凡无奇的面容渐渐散发出一种得天独厚的贵气。

洛雯儿心中感慨,又无限复杂,再开口,却是带了隐隐的怒气:“西戎攻城,援军远至的那一夜,是你以我为借口,骗千羽翼进了仓库。你事先备了炸药,只是为害死他?”

“是。无涯若是没了千羽翼,便少了最有力的屏障!”

“后来,你又引了我进去,是想……”

“是。”西门晔神色坚定,又带着一丝难言的痛苦:“我发现你很不一般……你用最简单的法子守城,你用离间计令联军发生内乱,你还利用西戎对神灵的崇拜来让他们心神不安……你若是活着,怕是无涯的助力,亦可能是无夜的威胁,我不能为无夜留有这样的祸患!”

洛雯儿笑,又想哭。

虽然早知真相,可是当被人这般面对面的承认,还事无巨细的解释给她听,那曾经的过往,那些她所认为的友情,都一去不返了。

“你总说你笨,不被重用,其实你聪明得很。你做了这一切,又不想让人怀疑到你,就利用云峰对我的不满,将千羽翼的疑心引到他身上……”

西门晔冷笑:“那是他蠢!”

洛雯儿忽然沉默,望向窗外。

此刻,夕阳已沉,暮色正化作淡青的雾在窗口泻下。

屋子很静,没有人去点燃那触手可及的烛台,似乎想就这样沉寂在暗中,不见彼此。

良久……

“你只是口口声声的谴责我,质问我,可是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为何如此?”

西门晔怒吼,声音竟不复以往的低弱柔细,却也不似一般男子的深沉粗犷,而是轻缓舒和,如同新成的少年,初初抽芽的细柳,却是疾声厉色,仿若骤雨突来,仿若狂风扫地。

“倘若你,刚刚出生就被人利用,被人毒害,若无救治,一辈子都只能是个长不大的孩童,你会如何?”

西门晔浑身绷紧,不顾伤口迸绽:“他不能走,不能跳,连话都说不全。若他果真如孩童一般无知也便罢了,然而他的心却是清醒的,是会不断长大的,他必须清晰的面对这一切!他被嘲笑,被愚弄,还要遭遇各种各样的危险与算计。可是他不能动,不能说啊,你要他如何躲避?”

看着洛雯儿的默然,他忽然大笑,而后用力敲着床板:“你可知,令我身陷如此困境的究竟是何人?”

洛雯儿转目窗外,不禁令他更加愤然:“你都知道了,是不是?那个只长了我两岁,刚刚学会说话就能使阴谋诡计的家伙!是他,唆使无涯的先王不要在毒药里动手脚,而让我的母妃亲自致我于万劫不复之地。即便现在,我的毒解了,但始终不比常人,不仅需终身用药,还活不过四十岁。所以,但凡我在,也一定要让他痛不欲生!”

“所以你到处诋侮他,诬蔑他,你放出风声,让他在各诸侯国中声名狼借?”

“没错!”西门晔捏紧了拳,手背青筋暴露。

洛雯儿看着他,眉目渐冷:“既要追根溯源,你为何不想想,正是你母妃的多疑,才导致你身中剧毒积重难返,而她若无野心,又如何令你身陷险境?纵然这些都不论,此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正是国与国之间的必要手段……”

“那我有什么错?”西门晔怒吼:“为什么你只替他抱不平,难道我就该死吗?”

此言一出,似是突然捅破了什么,他自己亦是一怔,而后愤愤调开目光。

屋内又黑了一层,隐约的,只能看到对面稍微浓重的人影。

良久……

“我知道,我没有理由去抱怨你,相反,我还得谢谢你……”

西门晔肩头一震,转过头来:“谢我?”

“是。你明知道豆豆是他的女儿,可是……此番你请命而来,自是要势在必得,否则你不会千方百计的混进慈幼局,千方百计的引开我们的视线。”

虽是看不清,然而目光依旧落在他伤口的位置:“其实你们的人根本就不是自南墙而入,而你身上的伤全都是自己……”

她忽然有些说不下去。

只有这样,他才会成为最不受怀疑的人。可是西门晔竟能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那个位子,对于他而言,或者说权力对于每个人而言,当真那么重要吗?

“你明明知道事关重大,明明知道盛京防范日紧,任务难以完成,却想着要放豆豆一条性命……”

牢房里的事,毛毛虽不明白,却是一五一十的跟她讲了,她就知道……

“哼,”西门晔冷冷一哼:“不过是因为那也是你的女儿!”

☆、627前尘尽弃

更新时间:2014-03-04

他的语气有些低弱,仿似自言自语,然而洛雯儿依旧听到了。

她笑了笑:“其实有时我也想过,你虽屡次要害我,毕竟没有真正伤我性命,即便将我藏进陵墓……”

是了,其实早在她当初莫名其妙的出现在陵墓,她就怀疑过他,那一股淡得几乎无法察觉的白檀气息,就如同他的身份,高贵,神秘,而不露声色。

只是那时……哪怕是现在,她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自己放进陵墓。

“其实我那时,就已经不想杀你了。”西门晔的声音有一丝恍惚:“我把你藏到陵墓里,想着他们找不到你,就会走的。哪怕不走,而陵墓隐蔽,我已暗中使了人,会悄悄把你带回无夜……”

至于为什么要将她带回无夜,他对自己说,因为她很聪明,能帮到无夜。可是他也不是很确定她会不会帮他,只不过,他就是想带走她。

那段时间,他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奇怪,他甚至后悔帮助她逃出鸳鸯族隐居的山谷,因为在那样一个闭塞的地方,他是她最信任的人,最依靠的人,他很喜欢这种感觉。

只不过,所有的感觉都稍纵即逝。而他,早在她离开大部队,被鸳鸯族掳走之际,他悄悄尾随,就已存了要将她偷走的心思。

只是这等心思,她从来不知,而他,亦不甚清楚,哪怕是为她取了那两株不知名的小花,又费尽心思的弄出这一大片覆雪的白,亦不清楚。

他想,他大约只是想要一个接近她的理由,只有接近了她,方能偷走慈幼局的孩子。

应该,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