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欢舒一口气,接着往下读。
君熙这封信,是她刚到建安时写给自己的。信上说,聿帝和皇后并未为难她,以宗室之礼将她的名字上了皇族族谱,并准其以睿王妃的名义入住睿王府养胎。
聿帝也如当初答应宋清欢的那般,暂允许婕妤出宫,同居睿王府,以方便照料君熙和她腹中的胎儿。
君熙道,其他诸事亦安,让宋清欢不用担心。只是可惜她和沈相的婚礼,她来参加不了了,让她务必要幸福。
宋清欢舒一口气,继续往下看。
君熙在信中还说——宋暄的棺椁,她不放心留在昭国,将其伪装后一起带上了路,如今在睿王府后院存放着。云歌正照她的吩咐,暗中命人在王府中造一座地下冰窖出来,很快便能完工。到时,宋暄棺椁便能安全存放于内,不被人发觉。
至于玉衡岛的事,她说她已有了眉目。至于是何信息,信上没有细说,只道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宋暄。但她让宋清欢放心,在宝宝出生之前,她不会轻举妄动。不管怎样,她都会让宝宝平平安安出生。
看到这里,宋清欢双手不由自主抚上了自己腹部,内心起起伏伏,有些心神不定。
信的最后,君熙说她还会给宋清欢写信的,让她也照顾好自己,有空,也可以给自己回信。
宋清欢抿了抿唇,视线从信上挪开,眼中波澜不定。
“信中说了什么?”沈初寒看着她的神情,沉声发问。
宋清欢将信递了过去。
沈初寒接过,一目十行看完,眉头几不可见地一蹙。
“玉衡岛?”沈初寒挑眉看来,气息微沉。
君熙的心思,宋清欢并未同沈初寒说过,此时他见到信中“玉衡岛”这几个字,难免生了疑惑。
宋清欢轻“嗯”一声,睫羽微颤,一时不知从何开口。
“阿绾……”沈初寒挥手屏退了玄影,拉着她在书桌前坐下,“你想告诉我,君熙为什么要找玉衡岛吗?”
玉衡岛,玉衡岛。
这三个字,最近在他们生活中出现频率实在是太高了。青璇夫人的身世或许与玉衡岛有关,所以宋清欢想才查找关于玉衡岛的信息,沈初寒可以理解,可君熙……?她与玉衡岛委实该扯不上什么关系才是。
宋清欢撩眼看向沈初寒。
他瞳孔幽黑,眸光深沉,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眼底有着熟悉的执拗。
宋清欢知道,以沈初寒的性子,他今日势必要从自己口中得到个答案方休。
叹一口气,“阿殊应该知道,玉衡岛上有扶澜一族。”
沈初寒点头。
“传言扶澜一族,是上古九天玄女的后裔,族人可知天命,可定干坤,而族中圣女,更是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她语气幽幽,转了眸光看向窗外。
秋风瑟瑟,吹起地上落叶。
也正如此,她错过了沈初寒眼中一闪而过的异色。
沈初寒是何其通透之人,一听这话,顿时明白过来,脸色一变,紧紧盯着宋清欢,“阿绾,君熙他……难道想复活宋暄?”
宋清欢没有说话,长睫轻眨间,却已然给了沈初寒答案。
“不可能的阿绾。”沈初寒声线低沉,却带了莫名的笃定。
宋清欢转眸望去,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此时的沈初寒,有几分奇怪,却又说不上到底是哪里奇怪。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她开口反问。
“阿绾,你当真相信什么人死不能复生的鬼话?”沈初寒盯着她,眸光沉沉,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宋清欢蹙了眉头。
她终于发现沈初寒哪里奇怪了。
他对此事的态度,太过激动。沈初寒心情凉薄寡淡,除非是牵扯到自己的事,其他情况下,他素来是山崩于顶而不色变,可此时,她却分明能感到他剧烈的情绪起伏。
“我原本也是不信的。”宋清欢沉沉打量着他,缓缓开口,“可是阿殊,既然我们都能重生,为何五皇兄不能复活?”
“阿绾……”沈初寒盯着她,眼底暗流汹涌,“玉衡岛之所以这么多年从未被人发现过,一定是有原因的,你以为,它是那么容易被找到的么?”
宋清欢凝视着沈初寒一瞬,忽然清冷开口,“阿殊,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沈初寒眸光一别,避开宋清欢审视的目光,“阿绾,我只是觉得,此事太过虚无缥缈。君熙是身在其中,没办法看透,难道……连你也同她一起做这些不切实际的梦么?”
“阿殊,你别忘了,我母妃的身世,十有八九也同玉衡岛有关。所以,无论如何,玉衡岛这个地方,我们都必须查下去。”宋清欢不明白沈初寒为何突然间对玉衡岛这么抵触,分明之前在调查母妃之时,他还不是这种态度。
“阿绾……”见宋清欢眉眼冷硬,沈初寒先软了下来,“我只是……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害怕你被卷入什么危险之中。”
他长长吁一口气,将宋清欢搂入怀中,“阿绾,这个世上,我唯一在乎的,便是你。所以我不想你出任何事,你知道吗?”他的眉眼间晕染出浓郁的黑,带着难以捉摸的神色,眸光凉淡而缥缈。
感受到腰间传来的体温,宋清欢也软了下来,无奈地叹一口气,“我知道阿殊。”他到底还是太在乎她了,所以……不愿意她牵扯到任何有可能有危险的人事中,可——她不是温室里的花朵,不可能一直生活在他羽翼的庇护之下。
抬头看一眼沈初寒精致的下颌,眼中闪过无奈,伸手环住他的腰,闷声开口,“我知道,阿殊,我都知道。你放心吧,为了你,我也一定不会轻举妄动的。君熙只是在调查玉衡岛的事,在没有十足把握之前,我们什么都不会做。”
沈初寒握住她的肩膀,直直望进她澄澈的眸中,“阿绾,答应我,不管你要做什么,都不要瞒我好吗?”他眼底情绪太复杂,复杂到宋清欢都看不透,他究竟在担心什么,或许,是失去过一次自己,不想再承受第二次那样的痛苦。
只得暂且应了,点点头安抚道,“放心吧阿殊,不管我要做什么,我都会第一个找你商量的。”
“好。”沈初寒这才似松口气,轻轻在她额上印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