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思右想,还是派人暗中请了君彻过来。
夜间。
夜色深浓,皇后宫中却灯火通明。伺候的宫女内侍已经被她遣了下去,只留了璎珞一人近身伺候。
皇后坐在上首的软榻上,眉眼紧凝,一脸郁结之色。
滴漏中的水滴滴答答地漏下来,在这样寂静的夜显得格外清晰,传入皇后耳中,只觉得心思越发烦躁。
“端王怎么还没有来?”她扭头看向璎珞,语气沉沉,面露不郁。
“端王殿下既然答应今晚回来,就应该不会食言,娘娘再等等看看?”璎珞温声宽慰,又抬手给她斟了杯茶递去。
皇后心烦意乱地捧起茶杯喝一口,眼中暗影重重。
一杯茶快见底之际,君彻才姗姗来迟。
“见过皇后。”君彻入了殿,在殿中负手一礼。
“怎么这么晚才来?”皇后紧凝着他,满脸不悦。
君彻神情冷淡,不以为然,“要避过宫里巡逻的铁甲卫,路上难免耽搁了些。皇后又不是不知道,铁甲卫左卫萧濯,是君殊的人。”
皇后勉强压下心中的烦躁,看一眼璎珞,“请端王上座。”
璎珞应了,请了君彻入座,又给了上好茶后方回到皇后身侧。
皇后看一眼君彻,嘴一张,似乎想说些什么,临到嘴边却又转了话锋,“雨晴最近可好?”
君彻不紧不慢地撩眼望她一眼,闲闲用杯盖拨弄着杯中的茶盏,“皇后若是想知道她的情况,何不直接召她进宫?”
皇后脸色一黑。
今日她请君彻过来,是有要事相商,所以并不想将气氛闹得太僵,这才先提起了薛雨晴拉近一下双方的距离,却不想,君彻根本就不领情。
拢在袖中的五指紧了紧,眼中一抹阴鸷飘过。
刚要说话,君彻却又抬头望来,“皇后有话便直说吧,你我是盟友关系,不需要这些虚情假意的客气。”
皇后冷哼一声,“原来端王也知道你和本宫是盟友关系?”
君彻拨弄杯盏的手一停,眸光幽鸷地盯着皇后,“皇后这是在怪罪本王?”
皇后不避不闪,冷冷从齿缝中挤出两字,“不敢。”
君彻轻笑一声,神情幽深难辨,“皇后也别怪罪本王,本王最近,也是自身难保啊。”
皇后看着他冷笑连连,“这么看来,端王是准备放弃那个位子了?”
君彻眼神一动,眸底闪过一抹戾色,再抬眸时,却依旧笑得和煦,“哦?难道……皇后有什么高见?”
皇后垂眸想了想,最终狠下心来,抬头看着君彻,“端王应该也听说了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萧贵妃一事。”
君彻眸光一闪,没有出声。
“不管萧贵妃是不是真的还在人世,皇上对她那近乎执念的感情,我想你也清楚。对君殊而言,此时显然又比你多了个筹码。我还听说,最近皇上对你在朝政上的表现有所不满?”
昭帝最近性子易怒易躁,看谁都不满意。但沈初寒行事谨慎妥帖,就算昭帝对他诸多不满,也很难找出什么把柄来斥责他。故而这么一看,似乎是君彻挨的批评更多一些。
君彻被皇后刺中心事,眼底一冷,满目阴鸷地微垂了头。
他又何尝不知最近的局势对他十分不利?
可是,昭帝最近的情绪实在太过捉摸不透,他实在不敢贸然行事,可又怕拖下去对自己越发不利,故而有些举棋不定。没想到这个时候,皇后竟刚好派人来找他,他知道皇后和薛家最近定然也急了,便想着来听听看她的意见。
抬了眸,神情清冷,“皇后有何高见?”
皇后没有正面回答他这个问题,只道,“皇上最近越发宠幸阮昭仪了。”
君彻皱了皱眉头。后宫之事,与他有何关系?
皇后端起茶盏浅浅戳一口,幽深的眸光射向君彻,“端王觉得,你和君殊,谁有可能坐上那个位子?”
君彻眉头皱得越发紧了,因不知皇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所以只沉默不语。
皇后似乎也并不一定要求他一个答案,幽幽开口接着往下说,“你和君殊如今斗得不可开交,势要拼个你死我活,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和君殊是那相争的鹬蚌,谁又是那最后获利的渔翁呢?”
君彻凝视着皇后,眸光微闪,“本王愚笨,请皇后明示。”
皇后笑,“皇上的性子,你应该跟本宫一样了解。你和君殊都锋芒太露,一旦坐上储君之位,皇上的权利很有可能会被架空,你觉得,这会是他想见到的?”
君彻脸色渐渐阴沉下来,似乎猜到了皇后想说什么。
见到君彻的脸色,皇后嘴角一勾,“端王果然是个聪明人。你有没有想过,或许皇上,并不想你和君殊之间任何一个人当太子。”
君彻眼瞳微狭,忽的想到什么,气息蓦然一沉。
所以皇后方才才提起阮昭仪?
父皇心底,如果不想自己和君殊之间任何一个人上位的话,也就意味着,他要扶持另一个人?
如今后宫子嗣凋敝,难道……他想再造一个龙子出来?
这就是为什么一向不重女色的父皇近日却接连重新阮昭仪的原因?阮昭仪母家势力单薄,就算她生下皇子,外戚之势也不足为患,父皇仍可将朝政牢牢掌握在手中。
他的手紧握成拳,心底升起一股戾气。
皇后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意。她忽的起身,朝君彻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