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涩的滋味在心底蔓延开来,他喘着粗气,承受着身体和心理的双重痛苦。
他不想死,他不想就这么死在沈初寒手里。可眼下看来,死,似乎才是自己最好的解脱。只是,以沈初寒对他的恨意,又怎会轻易放过他?
手无力地攥成拳头,眼中是绝望的神色。
如果没有沈初寒,他又怎会落得如今这般田地?!
而这一切,本是可以避免的!
一想到这,心底好不容易熄下去的怒意和愤怒又“蹭蹭”地冒了上来。左右都是一死,他还在不想在沈初寒和萧贵妃面前如此低声下气。
更何况,他不甘心,难道他这一辈子,真的比不过君无尘吗?
猛地抬了头,阴鸷的目光死死盯着萧贵妃,脸颊肌肉因为愤怒而抖动着,显得他的神情愈发狰狞。
“萧菱伊。”他咬牙切齿开了口,“朕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朕?为什么要这么对朕?!”
从沈初寒口中,萧贵妃得知了他告诉昭帝自己非他亲生骨肉的事实,闻言也不诧异,只勾了唇角,眼底有冷意泄出,“无尘也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那么对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十几年了,你将我囚禁在地下十几年,你可想过我的感受?!”
听到君无尘的名字,昭帝的眸光蓦地一暗,透出浓浓杀气。
君无尘。
君无尘。
从出生开始,这个名字,便一直压在自己头上。明明是一样的出生,明明自己比他能力更出众,他却可以坐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下的储君之位,而自己,却只能被灰溜溜地发配边境,做一个闲散王爷。
明明他和自己同时认识菱伊,可为什么,菱伊的眼里就只有他?!这么多年自己对她的好,难道她都看不到吗?
昭帝看着她,眸色赤红,神色近乎癫狂,“萧菱伊,朕那么爱你,你为什么,你为什么就是忘不掉君无尘?!他都死了这么久了,为什么,为什么你的眼里就从来看不到朕?”
萧贵妃眼中的讥讽之色更甚,眼底无边清冷蔓延,语气带着淡淡的沙哑,“君无垠,你说你爱我?你若爱我,又怎能让我在那阴冷的地下生活了十几年?你可知在地下生活的滋味是什么?!那种感觉,就好像日日躺在棺材之中,这便是你说的爱我?”
“朕……朕也是迫不得已啊。”昭帝被她说得有些哑口无言,眸光一闪,还是支支吾吾开了口,一副“我当时也是逼不得已其实并不想那么做”的神情。
“菱伊,当时薛家把持了朝政,朕若不将你藏起来,你又如何能活到今日?”瞥见萧贵妃眼中的冷意,他眼眸一刺,急急忙忙解释,一脸的急不可耐。
萧贵妃听着她这番无耻的言论,怒极反笑,微微带着沙哑的声音,如冬日的寒风,刮过昭帝的脸颊。“所以,你觉得……我应当感谢你?”他见到萧贵妃淡淡启唇,冷冷吐出这几个字、
“朕不需要你的感谢。”昭帝直勾勾地盯着她,“朕只想……能在你的心里能有一席之位。菱伊,你对朕不公平。”
萧贵妃看着眼前这张陌生而熟悉的面孔,明明应该对他恨之入骨的,可此刻,所以的情绪仿佛都随着今日这番谈话而烟消云散。眼前这个自私的男人,实在不值得她在耗费任何心神。
爱也好恨也罢,从今往后他都与她不再有任何关系。
想到这里,突然觉得沉重的心思蓦地变得轻松起来。
“君无尘,我从来就没喜欢过你,你比谁都清楚。”萧贵妃再次冷冷开口。
“所以……这么多年你就一直将朕瞒在鼓里,让朕白白养了君无垠的种这么多年?
见萧贵妃丝毫不为他所动,昭帝彻底怒了,语气也变得歇斯底里起来,眸光赤红。
“当年的君殊,早就在八岁那年去凉国的路上就已经死了。”沈初寒蓦地开口,如一把尖利的冰刃直插昭帝的心里。
昭帝没有理沈初寒,只呆呆直视着萧贵妃,眼中眸色汹涌得厉害,声音嘶哑难听,“萧菱伊,你就那么恨我吗?”
萧贵妃定定地看了他一瞬,启唇,“我已不再恨你。”语气轻飘飘的,看着昭帝的眼神,向在看一个陌生人。
昭帝心底紧剩的那根弦陡然断裂。
他拼劲全力跳起身,伸手就朝萧贵妃的衣襟抓去,嘶吼着叫出了声,“我那么爱你,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可是,伸出去的手离萧贵妃尚有一段距离,忽的一阵劲风掀来,将他生生掀翻在地,后背重重落地,“噗”的一声,鲜血从口中猛然喷出。
沈初寒阴冷地看着他,眼底已极是不耐。
他伤过宋清欢一次,沈初寒自然不会让他再伤到萧贵妃。
昭帝狼狈地趴在地上,又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他感到,自己体内的那股剧痛的痉挛陡然间又起,如电流一般传遍全身。
他全身颤抖着,蜷缩着,那痛意却越来越难耐,刺激着他身体的每一处感官。
沈初寒看他这模样,知道醉清风的毒已经发作了。
他看向萧贵妃,眉眼淡了淡,轻声唤一声,“母妃。”
萧贵妃深吸一口气,“我……同他已无话可说了。”
今日一见,她算是彻底放下了心中的执念,爱要好,恨也罢,从此之后,昭帝在她心中留下的任何痕迹,都将被彻底抹去。
“好。”沈初寒点点头,温声道,“那……我叫慕白先送了您回去。”
萧贵妃应了。
慕白应声而入,“夫人,请。”
萧贵妃不再看昭帝,没有任何留恋地,转身穿过了珠帘,身影渐渐远去。
昭帝的余光瞟到那一抹渐行渐远的淡青色裙摆,眸色赤红含煞,“啊”的一声嘶吼了出来,全身已满是冷汗,奄奄一息的神情。
沈初寒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
“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