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死,她还没有让皇兄看到自己的好,怎么能就这么轻易死了?皇兄神通广大,他一定有办法救自己的。
可是,皇兄从来了之后,却连一丝目光都没有给到自己。
她只得聚起全身的气力,无比虚弱地开了口,试图引起沈初寒的注意力。
沈初寒果然看了过来,可是,那眼中的神色,却不是君晚想看到的。
那双深沉如海的眸中,只有无边的厌弃和阴鸷,没有怜悯,没有悲痛,甚至,连吃惊都没有。
君晚心中骤然一痛。
这种痛意,甚至盖过了她胸口伤口处传来的痛意。
宋清欢倒有些吃惊,她没想到那一箭正中君晚的心口,她还能苟延残喘到现在。眸光在她胸前的箭尾上一扫,眼中有恍然的神色。
皇后虽有武功在身,但到底距离较远,君晚的身子又动了些许,所以那箭头,并未正中心口,而是偏了一分。
饶是如此,君晚也活不下来了,甚至,只会感到更大的痛苦。
虽然沈初寒的目光让君晚感到十分难过,可是她仍旧死死盯住沈初寒,眼中蓄满了晶莹的泪珠。
因为,此时除了沈初寒,她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了。
很快,她看到沈初寒微微倾了身,幽深的眸光朝她望来。这一瞬,他的眸中只有自己,尽管只是她满身狼狈,甚至快要死去的模样,君晚还是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这似乎,是沈初寒回临都之后第一次正视她。
可很快,她的幻梦就被沈初寒冷冽的声音打破。
她听到他冷得没有任何温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腊月的寒风,刮过她的脸颊,“你用哪只手推的母后?”
君晚身子一抖,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怯怯抬了头,眼中蓄满了泪珠,犹自狡辩,“皇兄,我……我不是故意的。”
却忽的看到沈初寒冷冷一挑眉头,“不说?”
君晚心跳一滞,呆呆地看着沈初寒,竟被他这样森寒阴冷的眸光给吓到,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很好。”
她听到沈初寒淡淡吐出两个字,下一刻,有一道银光如流水一般在眼前一闪,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看清是什么,肩膀处蓦地一痛。
再一次,那种刺骨的痛意从肩胛处排山倒海袭来,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却也怎么都不肯相信,苍白的唇蠕动着,不敢扭头去看肩膀处。
宋清欢略略吃了一惊——
沈初寒方才那一剑,砍掉了君晚的右手。
她没有想到,他会这般毫不迟疑。
沈初寒不再看君晚,缓缓直起身子,眼神蓦地柔和,转身看先身后一脸惊诧的宋清欢和萧菱伊等人。
“抱歉。”沈初寒扯了扯唇角,强自压下眼底的嗜血和狠厉。
他原本是想忍着,等宋清欢和萧菱伊走后才下手的,可一见到君晚那张假惺惺泫泪欲滴的脸,便想起了慕白所说的事实,心底的戾气便如野草一般疯长。
一想到宋清欢差点因她而受伤,一想到她对萧菱伊的那冷酷的一推,体内那股被他极力埋葬的偏执狠厉再度冒出了头。
萧菱伊虽有瞬间不忍,但一想到君晚方才对自己的举动,心肠顿时就冷硬下来,别过脸不再看她。
宋清欢更是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朝沈初寒浅淡一笑,似并不放在心上。
沈初寒这才舒一口气。
宋清欢并不喜欢他太过残暴,方才之举,还怕惹得宋清欢不快。此时见她并不放在心上,心底怒气才平复些许。
此时的君晚,早已奄奄一息,甚至连出声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拼尽最后一丝气力,仰头看着宋清欢和沈初寒。他们互相对望,神情柔软,眼中仿佛存不下旁人,好一对羡煞旁人的璧人。
君晚呼吸越发艰难起来,嘴角处有鲜血不断流出,视线渐渐模糊。
她缓缓转动着眼珠子,不再看宋清欢,只贪婪而绝望地看着沈初寒的侧颜。他的侧颜精致,玉色的肌肤,清冷神情如远山之巅的皑皑白雪,一如当年初见时少年清冷的模样。
那日,少年一袭雨过天青色的锦袍,腰系白玉带,逆光而来,带着和暖的透明琉璃色,如一道暖阳,照进她灰暗的生命中。
可从今之后,她再也见不到他了。
手指艰难地动了动,蜷缩着朝沈初寒伸去,仿佛想抓住那束遥不可及的光束。
可是,那玉人一般的身影却连一个眼神都不愿给她,下一刻,她听到那清冷入骨髓的声音响起,遥远的,如同从天外飘来。
那些支离破碎的字眼,一字一句钻入她的耳中,她听到他不含任何感情的声音,“将她的尸体拖去乱葬岗喂狗。”
这一刻,心中所有的坚持轰然倒塌。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越来越模糊的声音,感受着身体中的鲜血不断朝外流逝。终于,她失去所有的力气,手一垂,眼中唯一的光亮骤然间暗了下来。
清元元年四月末,昭国云和帝姬在陪同皇后和太后娘娘前往天宁寺上香途中,遇前朝逆党刺杀,不幸遇难。
只是,没人知道,她的尸体,最后并未进入昭国皇陵,而是在城郊某一处乱葬岗中,被野兽疯狗啃食撕咬殆尽,只余一具空空骨架。
------题外话------
碍眼的君晚和皇后终于死了,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