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曰炎炎。
五月末、六月初的南阳郡,天气异常的闷热潮湿,在这种非常考验人耐力的战场上,实力与精神缺一不可。
汉军在快速的奔跑着,红色的赤潮中,不时有士卒跌倒了再也爬不起来,他们或被秦军抛射的箭矢射中,或者干脆因为体力不支而倒下,没有人停留,没有人携扶,生存的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就是死亡。
夏侯婴驾着飘扬汉王大纛的战车,一往无前,在他的身边,五百汉王死士就象依旧在保护刘邦一样紧紧相随,他们的身体与战车如影随形,不离不弃。
劲草倒伏。
灌木折断。
一条贴着地面游动寻食的青皮蛇瞪着惊惶的绿眼四十五度起身,在它的面前,一团红色的东西都在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这是什么?
在青皮蛇简单的头脑中,危险倏然而来,它连忙转头,看到的却是迥异于刚才的画面,黑色遮挡住了地面上的一切,间或,在半空中会有一点点闪烁着寒芒的星星在眨眼,非常的好看,让青皮蛇几乎忘记了危险。
“嗖!”
一支偏离了目标的弩矢抆着青皮蛇的头顶而过,斜斜的钉在了它的尾巴边上,只要再前移一寸,这条倒霉的青皮蛇就会被当作烂泥一样被冲过来的汉军士卒踩成一张蛇皮。
受到这一惊吓,幸运的青皮蛇再也没有了觅食的念头,它滋溜一声头朝下面的土里一埋,整个身子就象一条蚯蚓一样,摇晃了几下之后就没有影子。
踏,踏,踏。
一只又一只的大脚踩过青皮蛇呆过的地方,将这一带的草茎连根踩断,夏侯婴的战车轮子滚过松软的土壤,在颠簸了一下之后继续向前。
在二百步以内的距离上,秦军最为厉害的中距离攻击利器,机弩又一次成为了抵御汉军进攻的有力武器。
秦军的机弩三轮发射。
加上在后面以抛射杀敌的弓箭手,汉军前阵冲锋的势头立时为之一挫。虽然汉军士兵中同样装备了这种由秦国兵造制式生产的机弩,但在数量和训练上,汉军与秦军的差距就是一个初学者面对经验丰富的老师一样。
“快冲,冲过去。”一名汉军校尉站在战车之上,大声的叫喊着,催促手下的士兵尽快通过这一段死亡地带。
秦军的机弩威力,对于每一个经历过的汉军将领来说,都是一次可怕之极的经历。这名校尉很显然,是一个与秦军多次对战过的老兵。
在死亡的威胁下,汉军士兵惊惶失措的奔跑着,除了手里的武器外,他们不得不丢弃了身上所有负担的东西,甚至包括前几天刚刚赏赐下来的钱帛,钱帛这些东西,对于有命的人来说,是好东西,但若是连命都没有了,那就算有再多的钱财,也不是你的了。
到了这个时候,这些因为一时的贪念而热血上涌的士兵才开始真正的后悔起来,如果时间能够回流,他们绝不会再在重金的刺激下失去理智。
在付出了整整三千余人伤亡的代价后,汉军前锋终于成功的突破了秦军的中远程打击防线,与章平指挥的秦军步卒撞上。
这是一场多达数万人的撕杀,凌乱无序的汉军凭籍着人数上的优势,多段突入秦军阵线,一场混战由此开始。
“冯宣,还有曹信,这会儿估计正躲在旁边摩拳抆掌,嘿,就让他们多等会儿,且看看我步军将士是如何破敌的。”
章平一点一点的计算着投入的兵力,与不计成本的汉军相比,章平的一万步卒要面对多达七万的汉卒,一比七的差距不会让章平感到有畏惧,他只是在担心等到了反击的时候,手底下的将卒却因为损失过重而失去追击的能力。
高级将领之间的心思较量,对于普通的士兵来说,遥不可及。
来自扶风郡的新卒步泰努力的压制住心底的狂跳,一边用眼角观察着伍长的动作,一边紧紧的将木盾举在胸前。
步泰所在的这一队,被排在了中间的位置,按照以往的经验,中间位置还算是比较安全的,以秦军步卒的战斗力,一般前军几次突击就能将对手杀得大败,而这一次,步泰发现仅仅过了一刻钟,他们就被排到了最前列。
“杀!”
当伍长竭力喊出这一声时,步泰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木盾举过头顶,宽大的盾面如同一个大锅盖,将两个人笼在其中。
一攻一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