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首行动。
刘邦当然不可能知道,李原将这次巴人轻兵的行动如此命名,相对于后世飞弹在数百上千公里外的制导发射,李原只能出动手中最为血姓的一支部队。
汉军的大纛就在前面。
那一面火红的旗帜,让每一个巴人士兵热血沸腾,如果能够抢在其他同伴之前斩落敌军的旗帜,这一份荣耀足以让他们念念叨叨一辈子。
人的一生。
有一次光荣就足够。
这是普通人最为实际的想法,与汉军的这一次决战,给予了巴人证明自己的舞台,他们矢志向灭国的楚人复仇,他们无所畏惧。
巴人疾奔向前。
环首刀不知疲倦的挥动着,任何挡路的东西都逃不过锋利的刀刃,冯宣冲在了最前面,他的嗓子已经嘶哑的完全说不出声,只剩下“沙沙沙”的唾沫吞咽声响发出。
在那么多的将领之中,李原选择了自己。
这让冯宣感到,一份厚重的快要无法承受的重任压在肩上,他不能放弃,也不敢松懈,这一回,绝不能再让刘邦跑了。
就算追杀到天涯海角,也要结果了这个秦国的大患。
——。
巴人一路破竹。
面对一群提不起斗志的三流部队,冯宣毫不留情,敌人的首级对于巴人来说,就是最好的战利品,如果不是冯宣严令士兵不得延误前进的速度,这些巴人悍卒的腰间会挂满了一颗颗血淋淋的人头。
蛮人割首。
这样的场面,就发生在不久前还是老实本份的汉军士兵面前,血腥无比的场景、刚刚还和自己说笑的同伴无头的死尸。
有胆怯的士兵一边溃逃着,一边嘴边呕吐着黄色的胆水。
就算平素里号称有把子力气的兵痞,也默默无声的跟在大队逃兵里面快步而退,这个时候,他们最希望的不是被人认出来,而是就这么隐藏在大部队里面,最好谁也不知道谁也不认识才好。
汉军兵败如山倒。
从刘邦车驾的角度向左看去,穿着红色甲衣的汉军士卒就象被赶着的鸭子一样,惊惶而逃完全没有一阻之力。
“哪位将军,可带兵御敌?”惊骇之下,刘邦连声大呼,可这时,回答他的除了乱糟糟奔跑的逃卒外,没有一名汉将挺身而出。
能战的,可战的,都已经派到了前阵。
剩下的,都是些胆怯的,三心二意的,还有没什么本事的,刘邦环顾四下,看到的是一双双惊惧躲闪的眼神。
“大王,别犹豫了,我们快走吧!”卢绾一把扯过御车的驭手,急得手忙脚乱。
刘邦被卢绾这么一劝,心思也是一动,方才升起大纛与秦军决战的那股子勇气渐渐的已经消磨得差不多了,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疲惫。
年过半百。
还在为了一个梦想而奔波艹劳,值得吗?
刘邦疑惑了。
曾经,他是那么的坚定,自己在芒砀山斩杀白蛇,这就是表明,他会成为这天下至高无上的皇帝。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一次次的失败,一个个兄弟的离去,不得不转战飘零的苦楚,让刘邦的雄心与壮志也在迁移和跋涉中逝去。
卢绾见刘邦沉默不语,遂跨步登上车驾,冲着驭手喝道:“还不快走,等秦人过来砍头吗?”
驭手被卢绾一催,心中大慌,急切中牵扯马缰的力道也有些掌握不住,差一点让骖马与中马撞在一处。
“汝是怎么驾车的?”心情不好的刘邦喝斥道。
驭手脸色一阵惨白,本来这驾驭汉王车驾多是夏侯婴的差使,他不过是后备的驭手,但今天,夏侯婴带着队伍冲在前阵,他这也是临危受命,汉王这样的大人物第一次坐他的车子,又加上情况危急,失手也是难免。
“等一等,大王,我们不能走,这全军将士还在浴血苦战,要是这么逃了,这是背叛,是没有信义,是懦夫的举动。”
未等驭手再度扬起鞭子,一直呆愣愣的站在旁边不作声的萧何“卟咚”一声跪在刘邦的车驾前,额头连续的重重撞在地上。
“萧相,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刘邦不耐的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萧何,身子却没有动作,也没有叫人来扶起萧何的意思。
在卢绾上车之前,刘邦还有些拿不定主意是撤退还是坚持,但在车轮子动了那么一下之后,刘邦决定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天高海阔,关中大地,有的是秦人没有到的地方,只要有命在,哪里不是他刘邦舒畅生活的地方。
美人。
象曹姬那样的下等货色,早就不入他刘邦的眼睛了,只有象戚姬那样柔情似水的,才是一个王侯享用的。
至于吕雉,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还是远远的离开为好。
权力。
昔曰为亭长时,刘邦就羡慕那些有权力的人,现在,终于有了王侯的身份,还没享受几年就到头了,这怎么舍得。
“大王,不能走呀,不能。”萧何趴在地上,泣不成声。
一直以来,在他的心目中,刘邦还是那一个急公好义、与各个兄弟同喝酒,同骂人的亭长大哥,就算后来,刘邦在成为诸侯王之后有了改变,萧何依然不觉得什么,他在心底里相信,到了最紧要的关头,刘邦还会是那个带着一票兄弟,揭竿而起的带头大哥。
可是,今天发生的事情,让萧何心里滞留的幻影一下破灭……
——。
汉王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