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总有诸多的意外。
在北方战事如火如涂的时候,赵佗坐拥着大秦最精锐的将士,却如同一个旁观者一样,躲在岭南一隅当缩头乌龟,这是英雄所为,又或只是无能的表现。
如果设身处地,让李原去替赵佗选择的话,那他一定会立即誓师北伐,率领南征军的将士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回师关东,与反秦的诸侯们一决雌雄,至于胜与负,结果无关紧要,也不用多去考虑。
患得患失的犹豫,带来的就是什么也得不到。
六月的巴郡。
炎热和暴雨开始袭来。
五尺道上。
夏季的暴雨冲刷着山坡上松软的泥土,滚落的石块将道路堵得严严实实,一小队负责修路的辎重兵正在费力的将石块推落沟底,但瞧他们这一点人力,只怕干得天黑也无法让道路通畅起来。
这条新开辟的通往岭南、夜郎、滇国的通道,在前年竣工之后,已经渐渐成为南丝绸之路的重要组成部分。
在堵塞的地方,仅仅二个时辰不到,就有好几队的商队不得不停了下来,他们均是驼着从关中采购的货物,前往岭南一带以物易物的,而这一个来回下来,这些马帮商队赚取的利润就比坐地做买卖要直翻了十几倍。
当然,有暴利,自然就要担负风险,比如现在,这道路上滚落的泥石流要是巧了,就有可能直接淹没一支商队。
商贾们心情焦急万分,他们一个个抱怨着这见鬼的天气、这难走的道路,却浑然没有意识到,如果不是因为自然条件的限制,又哪里可能有他们发财的机会。
下午时分。
一队打着秦军旗号的队伍到达了堵塞地点,在队伍的最前方,校尉杨玉脸色沉峻,在仔细打量了道路堵口的情况后,即一声令下,几百名秦军士兵在各自将校的指挥下,开始协助辎重兵们搬运乱石起来。
“你们几个,把货物都从马背上搬下来,别堵了道路。”杨玉冷着脸,冲着发愣看戏的众商贾们喝道。
“你是谁,凭什么要求我们,这是我的货物,交了税的,有大秦的法令,谁也动不得。”商贾中间,一个肥头大耳的家伙一梗脖子,哼道。
“动不得。大秦法令还有一条,那便是军情危急之时,一切物资均可征用。”杨玉冷冷一笑,挥一挥手,麾下将士即一拥而上,将这胖子商队里的货物扔下了山崖。
“哎呀,我的货物,我的命根子,这可真要了我的命了。”胖子一阵鬼哭狼嚎,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时的口快,竟会遭到这般粗暴的对待。
不是说新秦重商吗?
不是说秦国的神武王李原对商贾很是看重吗?在长安的朝中,如治粟内史这样的官员,还任命给了胡商,这些事实难道都是不可信的吗?来自齐地的胖商贾顿足垂胸,要不是海路风险太大,要不是灵渠道被蛮越人给堵住了,他才不会走这一条艰难无比的五尺道。
在不停的懊悔之中,胖商贾忽然眼睛瞪大了许多,他的目光扫到了这一支刚到不久的秦军队伍的中间位置,那里的马车车厢帘子正有一角掀起,而在里面出现的那个人,让胖商贾差一点失声惊叫起来。
“陆贾,陆大夫!”
陆贾是何许人也?
在新秦上下,几乎人人皆知,这个屡屡出使异邦,又屡屡为秦国带来可靠盟友的说客,已经成为宣传的正面典型。
而更重要的是,陆贾来自于关东,他在秦国地位的升高,让关东的新秦人一个个有荣与焉,也让他们对秦国的归属感越来越强。
陆贾、杨玉出使岭南。
随同而行的,还有李原亲兵营的八百名精锐将卒,这点人数虽然不多,但每一个秦军战卒皆是从各地挑选而出的精兵,相信他们到了岭南,会向南越秦人展现出新秦不一样的气度和面貌,而他们的到来,也将重新唤起南方秦人对故土的留恋。
从秦国至南越国的通道,有二条。
其一是从南郡至长沙郡,然后翻越五岭的传统驰道,其二则是从巴郡以南的五尺道,经夜郎国然后顺着西江水到达南越的桂林郡。陆贾前往岭南走的,就是第二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