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斯塔姆呆呆的看着己方的勇士们一个个倒下,紧张的说不出话来,他虽然平素里持勇斗狠,杀死的人也不下二十余个,但象眼前这样,一波又一波的士兵倒在血泊之中,而对面的那一道黑色的人墙踏过尸体,毫不迟疑的向他这里涌来,却让他心头顿生起万千的无助感受。
“大将军,顶不住了,我们撤退吧!”就在鲁斯塔姆发愣的时候,一名从前方逃回的部下哭丧着脸,从他身边一下窜过。
“你说什么,克钦米尔,你这个懦夫,竟敢逃跑。”鲁斯塔姆气愤的空挥了一下拳头,朝着那个好意提醒他的部下叫喊起来。而他的这一声叫喊,并没有让克钦米尔停下脚步,相反的,周围听到的波斯士兵一个个争先恐后的转过身,朝着苏萨城的城门方向逃了过去。
鲁斯塔姆以勇士居前,以懦兵居后,这一布置的弱点,在这一时暴露无疑,由于前方的勇士被秦军的冲击波打得惨不忍睹,后方的那些犹豫不定的观望者们一个个心胆俱丧,根本生不起再与秦军交战的勇气。所以,就算鲁斯塔姆喊破了喉咙,也不可能将逃窜的波斯逃兵给拉回来。
声势浩大的波斯叛军一战尽墨。
鲁斯塔姆在苏萨城下,幸运的逃过一劫,而他的一万乌合之众,最终有近六千人成了冯唐军的俘虏,还有三千六百余人直接战死在城下。对于投降秦军,波斯俘虏们倒是并无什么压力,他们本来就是在秦国的统治之下过活,这一次,只不过是失败了而己,想来秦国方面还不会要了他们的姓命。
十二月一曰。
秦军不费一兵一卒,将已经被亚历山大焚为一片废墟的波斯波利斯占领,这座波斯帝国的象征城市,在继被马其顿王亚历山大占领之后,又一次蒙受羞耻,而不争气的曾经许下豪言壮语要保护波斯神圣之城的鲁斯塔姆也被波斯人看清楚了,这个看上去样子很凶悍的家伙,其实就是一个投机份子,没有一丁点的担当。
冯唐一战成名!
他的果断出击,不仅成就了他自己,也使得秦军东征部队在波斯高原上的推进速度大为加快,鲁斯塔姆的叛军尽管还有二万余人,但这支已经丧了脸的叛军很明显已经不成气候,他们能做的,就是抢在秦军到达之前,不停歇的东逃,争取早曰到达印度河流域,去托附孔雀王朝保护自己。
——。
视线转回到伊朗高原东北部的巴米扬城。
印度人围攻这座孤城的战斗已经持续了半个月,城中的情况比围城之初又恶劣了许多,孔雀王朝的战象对夯土城墙和木制城门的破坏力是巨大的,尽管冬季的到来,让一批批习惯了炎热气候的战象病倒或身体状况不佳,但在巽伽族人的催促下,象兵们还是撞破了外城的防线。
由于兵力不足,马金不得不放弃了外城的控制权,转而对防御的重点放到了用坚硬的青石垒起的内城里面。
石块坚硬无比。
就算是象群也无法一时半会砸开缺口,凭着地形上的优势,马金和最后的二百名秦军辎重兵继续坚守着。
内城里面。
能够用作打击敌人的武器,只剩下了凌乱的石块,这些粒石是秦军将士在战前从巴米扬河谷里面挖出来的,本来只是用于堆积房舍之用,现在城陷在即,房子自然也不用砌了,正好用来作为御敌的工具。
马金身负重伤,躺在一块稍显干净的毡毯上的他气息微弱,头上的血污伤是在外城交战时,对付一头足有三人高的战象时被踩踏所致,要不是麾下的士兵红了眼睛扑上去,马金只怕早就被发疯的怒象给踩死了。
剩下的二百余名秦军士兵的情况,也一样不容乐观。不过,从这些身陷重围的秦军士兵脸上,却看不到多少沮丧之情,他们相互之间携扶着,肩膀靠在了一起,就仿佛是孪生的兄弟一般。
“弟兄们,我们在此坚守已经有一个月零三天了,我们的对手,多达数万的敌军,在这些天里,没有能够击败我们,为此,我马金感谢你们,谢谢!”马金又一次从昏迷中醒过来后,他召集起身边的将士,一字一句的说道。
“校尉大人,你不用谢我们,能够和你一起战斗,我们光荣的很。如果不是你的指挥,我们这些辎重兵,这辈子都不可能参加这样一场留名青史的战事,我们就是死了,也一样值当了。”众将士之中,一名年约四十的老卒哽咽说道。
“值当了,当然,我们是大秦的将士,陛下曾说过,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是茫茫沙漠,是到达前人从未踏足过的地方,然后,插上我们大秦的旌旗,让它迎风飘扬,让它永不落下!”马金一边说着,眼眸中闪动着异样的神彩。
这一时,他的眼前,浮现出李原在第一次西征时的誓词,浮现出一个个熟悉又陌生的将领的面孔,巴米扬城守不住了,又如何?大秦的军队终有一天,会**过来,将敢于冒犯大秦威严的对手一一歼灭,马金对此深信不疑。
“都过来吧,在这片毯子上写下你们的名字,然后,你——,从河谷那里的缺口突围出去,将它交给季布将军,告诉他,我马金和守卫城池的四千将士,圆满完成了使命。”马金艰难的从身下扯过毡毯,指着刚才的老卒说道。
战场无比残酷。
不要说是辎重兵了,就是前方最为精锐的战卒,在一次残酷之极的战事中,也不一定能留下自己的名字,而马金现在要做的,就是让最后的这二百死士放下心来,用最后的力量去战斗,去拼杀。
“为什么是我?”老卒喃喃的自语着,有些木然的接过毡毯。
“为什么不是你,从你的眼神中,我知道,你还不想死,你的家里,一定有你牵挂的人,所以,等到天黑之后就出发吧,记住,你肩上的重任,你必须把它带回去,如果没有能做到,那么,我们这些兄弟一定不会原谅你。”马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发白的脸庞上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
人,谁没有牵挂。
在渭水畔的那个熟悉的村落,那个熟悉的身影还在村口,幸好的是,一双儿女已经长大**,能够代替他照顾亲人了。
——。
十二月九曰。
碎叶城。
季布默默的抚着手中沾满了血迹的毡毯,久久无语。
巴米扬城守卫的四千秦卒全军覆没,校尉马金战死于沙场,唯一幸运逃出来的老卒在历经千辛万苦之后,终于回到了碎叶,而他带回的这一帛写满了最后将士姓名的毯子,见证了城池陷落之时,秦军将士拼死抗争、浴血征战到最后一刻的历史。
孔雀王朝的军队,由于在巴米扬城停滞了太久的时间,加上冬季酷寒时季到来,巨车王等人虽然有心一鼓作气占领碎叶,但他们低迷的士气已经不可能再有作为了,而更重要的是,在他们的后方,李原亲率的东征军就象一把匕首,穿透了波斯高原,直刺印度人的心脏。
回军自救,保住印度河流域的本土。
是印度人唯一的选择,而声势浩大、耗尽了巨资的北伐,仅仅只是占领了一座无关紧要的小城,这得到和付出的差距实在太大。面对秦军从西面和北面的两路反扑,孔雀王朝的君臣们突然发现,自己从打人者一下子变成了挨打的那个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