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凡在京城的这段时间里，寿山、聂士成、宋庆等人先后来南口基地造访。聂士成由于每次都是从天津远道赶来，所以在南口基地过夜的次数最多。

“晋军刀枪不入之说盛传天下，今欲一端，可否？”聂士成笑问。

康凡笑了，“晚辈深知前辈甚是怀疑，然晋军可不似义和团众之招摇撞骗之术，实为科技之力也。”

当下命人呈上一块晋军佩戴的胸甲，“此为精钢所铸，抵御手枪射击与刺刀捅刺甚为有效，步枪射击眼下则尚无法有效抵御。”康凡边说边演示了一下。

聂士成惊异非常，拿在手中仔细端详良久，说道：“吾曾亲眼观看义和拳匪‘刀枪不入’之骗术，其实为先装枪弹，后装火药，开枪之后，火药在前先燃，枪弹在后被顺势带出而并非被火药推出，致使无法伤人。吾甚是愤激，当下拆穿其把戏，一刀杀之。”

康凡笑道：“聂前辈慧眼独具，晚辈佩服之至。然对一欲行狡术之农民，愤而杀之则过矣。”

聂士成也笑了，“义和拳匪对吾恨之入骨亦是从此而起耳。然吾数度与洋人交手，深知差距之大，义和拳匪焉有‘扶清灭洋’之能？祸国殃民矣！”

康凡同意。

“康大人杀心之重，闻者无不心惊。然在处置义和团作乱一事上却心存仁厚，不知为何？”聂士成问道。

康凡说道：“无他，吾国吾民，当妥为保全耳。”

聂士成捋着上嘴唇的胡须，若有所思。

当下两人定下了天津地区的防务事宜，大沽口炮台和天津海岸驻扎的晋军平时由康凡管理，战时与天津城内聂士成的武卫军合二为一，归属聂士成指挥。两军还将在通讯联络、信息沟通、后勤保障、要地防卫等方面进行广泛的互助与合作，共同夯实天津地区的防务工作。

晋军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先后取得对日俄两军的两次战斗胜利，收到了极好的震慑效果，不但促使国内、国际形势迅速趋于稳定，而且加强了对京津这一要害地区的控制，实现了康凡的战略构想。

京城局势缓和后，大部分内卫部队回撤山西，但在南口基地常驻的晋军常备军人数却增加到了一万多人，所属骑兵部队每天不定时的在京城周边地区实施武装巡逻，给当地民众带来了十足的安全感。在京城这个精英汇聚的地方，晋军正以一支正义的大清帝国军队的形象被民众所广为推崇，进而传向全国各地，影响在急剧扩大。

腊月中旬，康凡回到了山西。竣工不久的公路都是用水泥和石子混合铺就而成，似乎还能感觉到新鲜的水汽。公路能容两辆sx2300并排行驶，不算很宽，但足够平坦和坚硬。以当代的标准来看，恐怕象这样标准的公路在世界上也没有多少公里，而山西目前却正在几个重要城市之间形成网络，真是一项不简单的成就！

也许是由于腊月里的缘故，路途中，除了看到2辆载着不多乘客的大客车外，各个站点就再没见到一个行人，陪伴他们的就只有公路两边象士兵一样密密挺立的白杨，在寒风中坚韧地伸展着它们光秃秃的枝桠，期待着。

“别急，春天很快就要来了。”康凡在心里兴奋地喊着。

远远地就望见雄伟的太原城巍然屹立在白雪茫茫之中，高达10多米的城墙绵延数十里，城墙上飞檐叠加、雕龙画凤的大小门楼高高耸立、整齐而列，敌楼、城垛、青砖历历。门楼下，城门洞开，车马人流络绎不绝。

看着这一切，康凡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满足感：这座山西最大的城市，在经历了数千年沧桑之后，已被一群来自后世的年轻人所主宰，正在开始自己的新生。而在她的引领下，三晋大地、大清帝国甚至整个世界都会为之颤动！这是一场怎样的经历？！无论哪个人，一生中能有这样的一次经历，即使就此死去也值得了吧？

康凡准备从太原城东南面的新南门进城。门楼上守卫的内卫部队官兵早已看见了他的车，当康凡开车到外城时，官兵们已经在瓮城里列队相迎了。官兵们军姿规范、军容整洁，直接反映出部队严明的日常管理。而且，刚才康凡在车上就已看到，这些官兵在值勤时，对待过往行人有礼有节，虽然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但可断定他们绝不是在颐指气使。康凡很满意，心情更加好了。

开车进了城，小心地在人潮涌动的街上慢速挪动，花了将近2个小时才开到巡抚衙门。

“在城里，还是骑赤兔好。sx2300太大了。”康凡自言自语。

院子里很静，康凡站了一阵子，听见了赤兔的吸溜声，心内一喜，走进院中东边偏房的那个马厩里，正看见赤兔在里边昂着头，想挣脱拴着的马缰。

“想我了是吧？”康凡走过去，解开缰绳，轻抚赤兔光亮的马鬃。

赤兔不断地打着响鼻，头在他身上磨来蹭去。

“她们哪里去了，赤兔？”康凡问道，但随后就哑然失笑了，赤兔能说话吗？

把赤兔放出来，让它在院中溜达着。院中的雪打扫得很干净，荷花池中还堆了个雪人，很有情趣。忽然感觉肚子饿了，可房门锁着，进不去。看看手表，还没到饭点，食堂里也不会有现成饭的，只好从车上翻出一个鱼罐头吃着。赤兔凑过来，碰触着他的手。他又从车上取出一把炒熟的花生，耐心地一粒一粒的剥了皮喂给赤兔吃。

远远的就听见了阿道夫熟悉的叫声，抬头望去，在阿道夫身后，梅香那曼妙的身影正穿过重重院落向这边迤逦而来，一股暖意便从心底悠然升起。

康凡快速吞咽着罐头盒里的鱼肉，想在梅香看见自己之前吃完，但鱼肉还有很多，怎能一下子就吃完？扔掉又实在舍不得，踟蹰之中，梅香已经快步进了院子。

“拿来！”梅香夺下他手里的罐头扔给阿道夫，“就饿成这样子？成天就顾忙这忙那了，这么冷的天连口热饭也不懂得吃！”

康凡笑眯眯地看着梅香冻得红扑扑的俏脸，有一下没一下地嚼着嘴里的鱼肉。阿道夫没理会那个罐头，挨着康凡蹲下，眼光一刻不离地盯着他。

“跟我回家。”梅香挽了康凡的手。

康凡听话地跟了去。

虽然熟识的人们在腊月里已送来很多年货，巡抚衙门的食堂里也早已置办好了丰盛的吃食，但梅香执意要亲手为康凡过年，硬是拉着康凡去市场和商店买这买那的。康凡原本并不喜欢做这些事，可只要是梅香高兴，他就愿意陪她做任何事。一年来，自己东奔西跑，可把梅香给冷落了。

太原城目前的繁华程度已不亚于天津基地，更是在影响和波及范围上远远超过了天津基地。国内外商贾云集，黑发黄肤的亚洲人、金发白肤的欧洲人、黑发黑肤的非洲人、箍着巨大头巾的阿拉伯人等等的比天津基地还多，汽车、马车、骆驼、自行车、手推车等比比皆是，各种各样的语言、人种、文化以及物产在这里集中，沿街的商店和市场里集中了本地、外地、国外的商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与初来这里时的萧条景况相比，简直就是天上和地下般的差别！

而做为山西省城，太原城的城市管理工作做得相当好，公共设施、商业区、工厂区、居民区等都是井然有序，各处的绿化、美化工作做得很精细，处处显得生气勃勃、干净整洁。放眼望去，远处连绵的山岭上苍松翠柏掩映在白雪皑皑的背景下，衬托着碧蓝的天空，好一派令人神往的北国风情！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尽折腰…”康凡忽然想起几句伟人的诗词，不禁脱口念叨着。

梅香笑了，“又发什么感慨呢！有美女作伴你还要胡思乱想啊？”

康凡忘情的用双臂环抱了梅香，几乎将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在梅香的肩上。

“压死我了你！”梅香嘴上这么说着，却抓了垂在自己胸前的康凡的手，不愿松开。俩人就这样勾肩搭背地穿梭在人群中，不时地选购着中意的商品，每到一处，众多路人的目光都会向俩人集中过来，弄得康凡好不自在。

“变化真大。”康凡感慨道。

梅香凝了他一眼，“你要是再不回来，怕是连家门也找不着了。”

康凡笑了，“那无所谓。我能找到你就行了，你就是我的家。”

梅香立刻就美滋滋了，“这句话还说得象那么回事。”

路上遇见了几个梅香的同学，都是拎着大包小包的年货，个个喜气洋洋的。大家热烈的交谈了一番后就都各忙各的去。

现在，这些原本稚气未退的大学生们在这个时代都找到了各自合适的位置，而他们的努力正在潜移默化地改变着周围的一切。想起当初的那场变故，康凡现在也说不好这对他们来讲是意味着祸还是福了，但可以肯定的是终归会有遗憾存在，毕竟在那个时代还有很多他们无法轻易割舍的东西，比如说亲情、友情、梦想和寄托等等，怕是有永远都找不回来的可能。

“一定要再返回那个时代么？”康凡在心里问自己。

第六卷 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