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速掩过眸底的恼怒,虞绯颜温柔依旧:“涪顼,你不是答应陪我,只陪我吗?”
“呃——”
“属下有要事向公子禀报!”夜方板着一张脸,及时打碎虞绯颜的“妄想”。
“呃——”安阳涪顼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只觉屋中像是燃起一团火,能把人烤出油来,斟酌片刻,他为难地看看夜方,“能不能,晚上再说?”
“不行!”夜方口吻强硬。
“哟,这哪像是一个属下对主子说话?分明就是在命令主子嘛!”虞绯颜闲闲地插进一句。
“小人拜见郡主,”夜方依旧冰着一张脸,冲虞绯颜伏身行礼,“今日小人确有要事,还请郡主见谅,故此斗胆,请郡主移驾,他日再来。”
虞绯颜胸中早已怒火燃炽,但碍于在安阳涪顼跟前,不好露出自己的真面目,与夜方争吵,只得佯装委屈地看向安阳涪顼道:“涪顼,你听听,这是什么话?人家好不容易出来一次……”
安阳涪顼只觉得自己仿佛摸到盆仙人球,哪儿都是刺,犹豫良久,还是选择了站在夜方一边,有些无可奈何地道:“实在对不住,要不,改天我亲自去……对了,你家在哪儿啊?”
虞绯颜几乎没气晕过去,但还是捺着脾气道:“就在安王府啊,安阳公子,你要记清楚了,我啊,是虞国皇帝的亲妹妹,陇阳郡主,虞绯颜。”
安阳涪顼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虞国皇帝的亲妹妹,陇阳郡主,虞绯颜,嗯,我记下了。”
虞绯颜这才一甩手中锦帕,莲步姗姗地步出屋子,安阳涪顼则跟在她身后。
直到将她送出驿站,看着她上了马车,安阳涪顼方才转身折回。
“公子。”一进屋,夜方便伸手抓着他胳膊,将他扯进房间里,“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她——”夜方的面色十分严峻。
“我也不知道啊。”安阳涪顼则是满脸无辜,“是她自己来的嘛。”
“可是公子,”夜方陡然加重了语气,“你怎么能带她进卧房,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就不怕——”
“我怕什么?”
“怕小姐她——”
夜方不提夜璃歌还好,一提夜璃歌,安阳涪顼顿时热血上冲:“她现在跟傅沧泓一起,在永宸宫中卿卿我我,哪里还记得我?她既不把我放在心上,我又何需时刻惦记着她?”
夜方沉默。
这男男女女的事儿,确实不是他一个护卫能够弄得清楚明白的,他唯一的任务,不过是保护安阳涪顼罢了。
“公子,”抬起头来,他仔细端凝着安阳涪顼的脸,“难道您——真对那个什么陇阳郡主,动了心?”
这次,轮到安阳涪顼沉默,而夜方的心,重重往深谷里跌去——
若说从前,只是夜璃歌单方面有问题,造成这桩婚约迟迟无法落到实处,而现在,连安阳涪顼都出了问题,只怕——
“我出去走走。”并没给他多余的时间,安阳涪顼囫囵扔下一句话,调头便朝外走——他心中确实苦闷得紧,却又不知,该向谁去诉说,能向谁去诉说。
孤零零地坐在歪脖子柳树下,安阳涪顼抬头,呆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满脸忧郁。
一幕一幕的回忆,从脑海里闪过,宣安大殿上,和夜璃歌的初次相遇,每一次想靠近,都被她冷落,为了她,他认真习武,读书,甚至去刻意钻研自己并不喜欢的朝廷政务,可是这样做的结果,换来了什么?她,还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甚至不顾太子妃的身份,一心一意地爱着别的男人!
难道他就注定一辈子没出息,一辈子被人瞧不起吗?难道他就不配,被人疼被人爱吗?
眼里涩涩地,干干地,想流泪,却没有,他已经学会了坚忍。
当一个男人开始懂得坚忍,那便是他走向成熟的开始。
纵然你是太子,身份尊贵,人生仍然注定有很多的不如意,遇上这些不如意,除了坚忍之外,并没有旁的选择。
但坚忍毕竟是痛苦的,更是寂寞和孤独的,非经历常年累月的磨练,是习不会那份耐力的。
“啊——”
蓦然的一声震吼,将屋中所有人都引了出去,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男子。
西楚泉眼里的波动稍纵即逝——那种能令整颗心死去的绝望,他品尝了二十多年,怎会不明白?
而傅沧骜的唇边,却勾起抹极淡的笑——不知道是嘲讽,还是奚落——在这片大地上,作为男人,爱上夜璃歌的那一刹那起,便注定会为她,受尽无穷的苦难与折磨。
谁,能撑到最后,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在这个过程中,拼的不仅仅是耐力,还有智慧,还有野心,还有……很多很多旁人看不见的东西。
男人们爱上夜璃歌,或为钱,或为权,或为色,或为天下,而他傅沧骜,所深深眷恋的,只是她眸中的光明,与温暖。
她,是一个外表冷漠,却拥有光明之心的女人。
她,能洞穿这世间的苦难,却也有极其强大的能力,逆转苦难为幸福。
只要她愿意,她,便能。
第一百三十九章:心灵成长
倚在廊柱上,夜璃歌静静地注视着庭院里盛开的菊花。
刻意摒却所有杂念,心,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宁静,因为宁静,所以能穿透很多东西。
也因为宁静,脑子里的情景变得清晰起来——那是未来,关于她的未来,傅沧泓的未来,整个天下的未来。
那些画面异常地生动,仿佛不是幻想,而是事实……
夜璃歌不由激灵灵地打个寒颤,抬手抱住自己的双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