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不然,我必亲提雄兵百万,踏平璃国。
双眸一紧,攥住帖子,尖锐指甲划破纸面。
她想笑,却笑不出来。
——掩藏得那么好,他还是知道了吗?
铜镜里乍然多了抹影子,高大的男人张开双臂,紧紧将她拥入怀中。
夜璃歌一动不动。
他身上有一股苍凉的气息,让她不想反抗。
他的吻,落在她的耳后,灼热依旧。
罢了。
夜璃歌阖上双眼,忽然转过头,主动地抱住他,一场狂风暴雨般的激情相逢就此上演,夹杂着某种绝望的,让人恸魂的焦渴。
凛冽的风穿过珠帘,发出阵阵泌寒的响。
直折腾了两个更次,身上的男子方才停下来,紧紧地抱着她。
夜璃歌直楞楞地看着黑糊糊的帐顶,她想说从此以后两不相欠,她想说……可是她什么都说不出口。
爱一旦开始,从来都不是两不相欠这般简单。
傅沧泓带着厚茧的手掌抚上她细腻白皙的脖颈,在她的喉咙处停住,然后慢慢收紧。
夜璃歌一动不动。
“璃歌,”他唤着她的名字,嗓音嘶哑,“如果我们现在一起死了,是不是再没有什么,能够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
夜璃歌终于转过头,定定地看着他:“你想要这样吗?如果这是你想要的,不妨做做看。”
傅沧泓翻身伏在她上方,左手撑着床面,目光深漩地凝视着她——他有一双十分漂亮的眼睛,内里总是敛藏着光华,瞬息间可以变幻无数次,可以说,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夜璃歌之外,再没有人,能够清晰地把握他思想的脉路。
他真地加大了指上的力度,夜璃歌的呼吸开始变得困难,樱唇微张,粉色的舌头微微颤抖。
就在她快陷入窒息时,傅沧泓忽然松了手,改以一个疯狂而缠绵的吻,替代了心中那难言的绝望——
他终究是爱她的。
不管她做了什么,不管他做了什么,不管这之前发生了什么,这段感情,却始终没有改变过。
“璃歌,你不爱我了吗?你真的不爱我了吗?”他压抑地嘶吼着,拼命索取,夜璃歌双眸紧闭,也不看他,任由泪水一滴滴滑下脸颊,深深渗入锦枕中。
爱?
不爱吗?
现在说爱,或者不爱,又还有意义吗?
夹在这两个男人中间,她觉得自己早已经筋疲力尽——每一次她想退出时,他们总有办法找得到她。
抓紧他的肩膀,任由尖锐指甲深深扣入他的后背,夜璃歌第一次选择放纵自己,任自己的脑海沉入一片短暂性的空白中。
“你不能嫁他。”隐约间她听到他在耳旁低吼,“倘若你嫁他,我会发疯的……夜璃歌,我会将整个璃国夷为平地,我会将炎京城,焚为灰烬!”
眉心突地一跳,夜璃歌的理智骤然回笼——这样可怕的话语,什么时候听见过?成真了吗?所有的一切都成真了吗?
右手下意识地探入枕下——那儿,藏着一柄短刃,削铁如泥。
很多个混乱的画面从脑海里闪过——匕首扎进他的身体,鲜血飞溅出来,然后呢?然后会怎样?
她几乎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因为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魅惑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想杀我?”
忽然间,他低低地笑了:“夜璃歌,如果我们这段感情,非得以一方的死亡为终结,那么,就换你杀我吧。”
“为,为什么?”夜璃歌喉咙口阵阵发紧。
“因为,因为我爱你,比我的生命更重。”
“傅沧泓,”夜璃歌最后一丝理智终于崩溃,“为什么这世上会有这样一个你?为什么老天会让我遇见你?”
“傻瓜,”傅沧泓的嗓音忽然变得柔和,手指轻轻摩娑着她的脸庞,“因为这世上有这样一个你,所以才有这样一个我,我们之于彼此,是完全不同,却也是,不能分离的,你不明白吗?”
“我不明白,”夜璃歌的眼泪如决堤的洪水,“从前,从前没有你,我一直都是好好地,可是为什么遇见你之后,一切都变了?”
“是啊,我也想知道,为什么遇到你之后,一切都变了。”
“可是我们,都回不到从前了。”
“为什么回不到?”
“沧泓,你让我安静安静。”
“还有最后一个时辰,”傅沧泓转头朝窗外看了看,“你可以作决定,到底是跟我走,还是嫁给安阳涪顼……”
话未说完,却听楼下传来一阵喧哗之声。
双眸骤紧,夜璃歌抓起被子,将傅沧泓严严实实地遮盖起来,压低嗓音道:“在这儿呆着,我出去看看。”
傅沧泓看看她,心底忽然溢出不尽的甜蜜——她到底,还是顾念着他的。
夜璃歌却没有心情思考那么多,披上外袍,几步冲出房门,在槛边立定,但见院中已是灯火辉煌,身穿银色甲胄的御林军手持长戟,面无表情地站立着,而一身喜服的安阳涪顼,正抬头朝她看来。
夜璃歌眸中飞速掠过丝慌乱——他,他怎么会在这个时节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