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遵旨!”
第二天,傅沧泓精神抖擞地出现在朝堂上,令众臣惊喜之余,也不免深觉讶异——他们从来不曾见过皇帝如此模样——眉飞色舞,兴致高昂,凡是群臣们禀上来的事,第一时间做好安排,又海侃了一通天下大局,说得众臣们一个个心服口服。
及至朝罢,傅沧泓回宫换上套常服,又兴头头地带着火狼去打猎,看着这样的他,火狼很是不解,犹豫再三,终于忍不住道:“皇上,您已经……不再担心夜姑娘了吗?”
“担心?”傅沧泓一手执弓,一手握弦,左眼微眯,右眼瞄准前方一头奔跑的野鹿,“为什么要担心?”
火狼微微一怔——说实话,他服侍傅沧泓如许多年,还从不曾见他如许模样,心里着实存着几许怪异。
“你是不是觉得,”傅沧泓一箭射出,野鹿仰天发出声呦鸣,翻倒于地,傅沧泓先是“哈哈”笑了两声,接着道,“朕脑子出问题了?”
“呃——”
“告诉你,朕对璃歌,从来不曾怀疑过。”傅沧泓眸中闪动着异样的神采,“因为朕爱她,朕更相信,天底下没有男人,会比朕更爱她,所以,她一定会回到朕身边来。”
“是吗?”火狼闻言,胆子稍壮,“那安阳涪顼呢?”
“他会退出的。”傅沧泓无比笃定地道,又放手射出一箭。
这场追逐到底有多辛苦,他相信,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正因为清楚,所以他认定,坚持到最后的那个人,一定是自己。
火狼沉默了。
他一直觉得,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柔弱的,最不堪一击的,可是,跟着傅沧泓一路走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改变了这样的看法——原来,真有男人可以痴心如一——也许算不上痴心如一,可他的爱,却是那么地深,那么地沉。
他还能说什么?
他只有选择祝福,深深地祝福。
……
空气中弥漫着腐败的气息,夜璃歌睁大双眼,努力辨认着四周的一切——这是一条铺满落叶的山沟,两旁长满毛丛丛的树。
“咕——咕——”
夜鸟的叫声传来,听着格外疹人。
可她却没有丝毫胆怯,屏声静气,一步步往前走着。
一团火光忽然在前方亮起,夜璃歌一怔,蓦地收住脚步,瞪大双眼仔细看了半晌,确定没有异样,方才慢慢靠过去。
只见几堆微微拱起的枯叶下,露出几具森森白骨。
若是寻常人等,见到如斯情形,定然吓得已经昏晕过去,而夜璃歌却一派镇定,甚至蹲下身子,很有兴趣地仔细研究起来。
“咯咯咯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响起。
夜璃歌慢慢抬头,双瞳中清澈地映出张满是皱纹的脸。
苍老得只剩一层褶子皮的脸。
“娃娃——”干瘪双唇间,露出黄糊糊的牙齿,足令人倒足胃口,可夜璃歌仍然镇定自若,仿佛眼前的一切,只是过眼云烟的幻象。
怪人抬起手来,搔了搔头皮——他呆这儿多少年了,十年?二十年?还是三十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梦梁山。”
“不,”怪人指指面前那一堆枯骨,“这儿是黄泉谷。”
“哦?”夜璃歌挑挑眉头,仍然一脸不在乎。
“我说你这丫头,”怪人绕着她走了两圈,“难道就不懂,什么叫作害怕吗?”
“你都不害怕,我为什么要害怕?”
怪人差点倒地不起——什么叫性格,他今儿个算是见到了!
“好好好,”怪人摆手,“你不害怕,那你就在这儿呆着,算我老怪什么都没说。”
言罢,转身欲溜走,不料却被夜璃歌一把揪住白色的头发。
老怪痛得“嗷嗷”直叫,回头瞪着夜璃歌:“小丫头,你干嘛?”
“告诉我,出口在哪里?”
“出口?”老怪眼珠子一转,随即打了个马虎眼,“想找出口?告诉你,没门儿!乖乖在这里呆着,等着喂蛇虫鼠蚁吧!”
夜璃歌却揪着他的头发,始终不肯松手:“你说不说?不说我敲爆你脑袋!”
“好好好!”老怪吃痛不过,只得连声讨饶,“我说,我说,往前走数里地,你会看见一片黑松林,穿过黑松林,就是出口了。”
夜璃歌放开手,正要前行,眼角余光却瞄见老怪唇边浮起抹得意的笑,当下身影一闪,再次揪住老怪那已经稀疏得十分可怜的白发:“撒谎是吧?小心我把你的毛全给拔光!”
第二百四十九章:人生短暂
“别别别,”老怪忍不住哀嚎起来,“小娃娃,你看我都这么大一把年纪了,只剩这几根头发,你要是再拔光了,将来下地狱,连阎王都不肯收我了。”
“嗤——”夜璃歌笑了一声,收回右手,往掌心吹了口气,拿眼斜着老怪,“那就实话实说。”
“我说,我说。”老怪举起双手,做了个滑稽的怪脸,“你往前走五六里,会看见一片黑森林,往左拐是一条河,往右拐是一株大榕树,你往右绕过那株大榕树,就是出口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传说,那里有一只食人兽,长年潜伏着,像幽灵一般,只要闻着生人的味道,就会扑出来——咯嚓,咯嚓,把你活活撕成碎片……”老怪一边说,一边不停地吐着舌头,神情狰狞而可怖。
见夜璃歌仍旧声色不动,老怪自觉无趣,双唇往两边一咧,露出黄黄的牙齿:“你怎么跟个闷葫芦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