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立即起身,朝殿外走去:“我让他们立刻做去。”
当他抆过夜璃歌身旁时,女子伸手将他拉住:“你,生气了?”
“没有。”傅沧泓断然否认。
“口是心非。”
两个人沉默着站在门边,一时间,谁都没有再说话,但是两人都察觉到,那一丝丝看不见的隔阂,正在缓缓裂开。
傅沧泓挣了挣,甩开夜璃歌,大步跨出门去,表情和姿势,更像是逃离。
夜璃歌僵凝在地,一动不动。
一丝悲哀悠悠在心底漾过——两个人要是隔得太近了,但凡对方身上有一点微小的变化,便会被觉察到。
这种感觉,有时候会让人甜蜜,但更多的时候,却会造成某种难言的疏离,尤其,他们两个都是强势的人,都是喜欢拥有独立空间的人。
直到宫灯璀然,傅沧泓还是没有回来,只曹仁领着宫侍送来丰盛的饭菜,又备下香汤让夜璃歌沐浴。
用过晚膳,洗去身上的风尘,夜璃歌本想就这样睡去,但心里总有个疙瘩结在那里,攒眉思索半晌,还是出了寝殿。
傅沧泓会在哪里呢?
御书房?
元极殿?
还是含英殿?
让她都料不到的是,傅沧泓竟然会在船上,一叶孤舟载着他,在永泰湖上漂漂荡荡。
头枕着船舷,傅沧泓静静地望着空中那一弯淡淡的银钩——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跑出来,为什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里,是在跟她赌气?还是——
挫败?
应该是挫败吧。
可为什么会挫败呢?
说不上来。
总而言之就是烦,看到她就烦,不看到她也烦。
唯一能摆脱这种烦恼的方法,便是一个躲到安静的角落里去——夜璃歌,这不是你最喜欢使用的办法吗?好,让我有样学样,也让你尝尝孤独和寂寞的滋味。
可真一个人了,他还是不觉得快乐。
懒懒地翻了个身,傅沧泓朝向里边,阖上双眼。
一阵奇异的香味,忽然钻入鼻中,他不由睁开眸子,但见一只焦黄的松鸡正在眼前晃来晃去。
傅沧泓没有动弹。
松鸡缩了回去,后面传来一阵细碎的咀嚼声。
他呼地翻过身,一把夺过松鸡,毫不客气地大吃大嚼起来。
“味道如何?”
傅沧泓努力咽了两口,本想说两句打击她的话,可到最后却换成很没骨气的:“好吃。”
一行说着,喉结还狠狠滚动了两下。
女子明眸一转,妍丽的容颜好像芙蓉花开。
于是,傅沧泓那满腔的怨气,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明月无心江流水,不知东西;天涯有尽因君在,相思最重。”看着他的双眼,夜璃歌一字一句地道。
傅沧泓屏住了呼吸,连衔在口中的松鸡,都没有了滋味。
桨声咿呀间,小舟已经靠岸,夜璃歌拉起傅沧泓,登上长堤,就在她准备迈步前行时,傅沧泓忽然从身后,一把将她抱住:“璃歌。”
“嗯。”
“别再离开我。”
夜璃歌身形微微一滞,朱唇微微翕动,却始终没有作声。
她终还是不忍骗他,尤其是在这种时候,她宁可他难受,也不愿虚言粉饰太平。
有那么一刹那,傅沧泓心中生出拔剑杀人的冲动,但他很快制住了。
他试过很多次。
真的很多次。
不知道他们之间的问题到底在哪里,不知道是什么盘亘在那里,让他怎么也迈不过去。
他想和她的心彻底地融入为一体,但很多时候,却能清晰而无力地感觉到夜璃歌的推离。
他试着揣测她的想法,却发现自己终究是无从把握,她的心就像空中的明月,看得见,却始终够不着,更多的时候,宛如一团朦胧的雾,飘移不定,无踪无形。
到底要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