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她。”安阳涪顼的话音带着几丝微凉,“我,就在这里等她,她什么时候出来,我就什么时候用餐。”
候田一怔,下剩的话语悉数咽进腹中。
暮色降临。
宫灯一盏接一盏地亮起。
随着“吱呀”一声响,殿门开启,一身黑衣的夜璃歌走出,面色冷如磐夜幽月。
“璃歌。”
安阳涪顼立即迎了上去。
夜璃歌没有说话,只是一步步踏下石阶,握住他的手。
两个人携手并肩,朝德昭宫的方向而去。
德昭宫里,早有华宴美肴备下,夜璃歌倾身坐在桌边,即有宫侍捧着银盆近前,夜璃歌净手罢,取碗筷盛汤饮用。
饭罢,有宫女入内铺置床褥,安阳涪顼凝目看着夜璃歌,欲言又止。
“睡吧。”夜璃歌站起身来,在他额上一吻,遂朝外走去。
“璃歌。”安阳涪顼站起,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呼吸微微变得滞重。
“婚礼,等到婚礼后,可以吗?”夜璃歌的嗓音有些黯哑。
安阳涪顼眼里闪过丝失落,却到底收回了手,怔怔地看着她一步步走远。
……
五月初。
石榴花开得像火一般地红,而从御街这头铺至那头的红锦,更是红得如霞似彩。
倚凰楼。
两名茶客倚在窗边,闲聊。
“你说说看,夜家的凤凰这次是嫁得成,还是嫁不成?”
茶客乙掩唇扑嗤一声笑:“老哥,你何必操这样的心?炎京凤凰嫁与不嫁,与你何干?总而言之,不会嫁给你家。”
“我知道。”茶客甲不满地扫了他一眼,“就没事闲聊呗——你说咱们皇上也真是命苦,成个亲好几次都给弄砸了——你说那炎京凤凰是不是命中——”
“嘘——”茶客乙赶紧止住他,转头朝左右看看,压低嗓音道,“你不要脑袋啦?”
离他们不远的一张茶桌旁,一名头戴斗笠的男子端然而坐,捧着茶盏细品,双眸沉黯如海。
眼见着茶客甲乙站起身来,他方才放下一锭碎银子,起身下楼,慢慢朝城东的方向而去。
司空府。
两名护院分立于府门两旁,身形挺得笔直,斗笠男子稳步上前,从袖中抽出份名帖,冲二人一拱手:“烦请通禀,求见司空大人。”
左边的护院接过拜帖,淡淡扫了一眼:“你且等着。”
言罢推门而入,少顷折回,冲斗笠男子招招手:“随我进来吧。”
斗笠男子略一点头,抬步迈过门槛,跟在护院身后,穿过一道道院门,直至偕语楼前。
“请吧。”护院侧身退到一旁,抬手示意道。
斗笠子略略一整衣襟,挺起胸膛,走进楼中。
一身广袖宽袍的男子,正执笔立于桌前临帖,神色从容平静。
“拜见司空大人。”
夜天诤抬头,扫了他一眼,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我家主人不日将南下,只怕这富贵风流的炎京城,转眼将被烈火吞没——若司空大人有先见之明,还请转告贵国帝君,不要因为红颜,而误了江山。”
“嗬嗬,”夜天诤沉声低笑,放下笔管,双眸犀利如刀般射向来人,“这也并非什么新闻了,也请你上复你家主人,只要我夜天诤在,璃国将一直稳若泰山。”
来人呼吸一滞,良久再无言语。
如果这是一场谈判的话,无疑是陷入了僵局。
“司空大人,在下希望你,再仔细考虑考虑,况且,我家主人对夜小姐的真心,已是天下人人皆知。”
夜天诤默了一瞬——这件事到底是怎么个情由,他也说不不清楚,更无从回答。
“儿女姻事,向来讲究个你情我愿,你家主人虽有心,或许缘分不到,可能也只是,一场镜花水月。”
“镜花水月?”对方的眼眸顿时深了,口吻也变得强硬起来,“司空大人,你这是嘲讽吗?”
“不敢。”夜天诤摇头,“我只有四字奉劝——一切,随缘。”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斗笠男子说着,将那四个字咬得极深极重。
夜天诤再不言语,就那样静静地目送他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