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琼妆玉裹,恍若仙境的地方,她忽然感觉自己像是变了一个人。
变成了……
她看到她了。
看到她倚坐在树枝上,一袭纱衣,赤裸的双足在寒风中飘荡。
“你不冷吗?”她不禁走过去,仰着头问。
“我是不会冷的。”她微微地笑,目光在她脸上溜了一转儿,“看起来,这些日子你过得很好,已经快把我忘记了吧?”
“我怎么可能忘记你呢?”夜璃歌也笑了,“我们永远在一起。”
“是啊,我们永远在一起,直到死……”她俯下头来,黑色晶眸里流转着奇幻的光彩,“夜璃歌,不要背叛我……”
夜璃歌忽然打了个震颤,纤腕已被一只手握住。
坐在树上的女子不见了。
夜璃歌回头,不禁嗔恼地瞪了男人一眼。
男人却增大了腕上的力度——他觉得方才自己像是看到了什么,却又空空如也——为什么她有时候给自己的感觉,总是很奇怪。
明明看得见她,却感觉她的心,在另一个世界。
“夜璃歌。”他不禁喊了一声。
“嗯?”
“看着我。”
夜璃歌抬头看他,眼神里确乎有几许迷离。
傅沧泓忽然攫住她的下巴,俯头吻上她嫣红的唇,突如其来的灼热与潮湿,终于成功入侵夜璃歌的心智,让她微微有些迷乱起来。
可是当她的目光看到那些伫立在梅林外的人影时,倏地恢复清醒,推开已经有些喘气不匀的男子。
傅沧泓不甘心地咂咂嘴唇。
他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来判断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可是却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风撩过,白色的花瓣缤纷如雨。
画面美丽得恸魂,连只瞧见片影浮光的人,都不禁屏住了呼吸。
“璃歌……”他唤着她的名字,忽然抱紧了她。
安静地伏在他怀中,夜璃歌阖上双眼,感觉自己的心,和他一起跳动。
在这个白雪飞舞的冬季,他们渐渐开始习惯彼此,习惯彼此的存在,习惯彼此的一切,习惯所有……
或许有一天,这种习惯会深深融入血脉间,若再想分开,就会鲜血淋漓,遍体鳞伤。
……
“有意思。”
隔着纱帐,凝视着那一对相互依偎的男女,幽魅人影从唇间轻轻吐出三个字。
很有意思。
榻上的男子忽然睁开眼,厉眸如电,射向帐外。
于是,鬼影极其模糊地笑了。
极其小心地抬起夜璃歌的螓首,傅沧泓将自己的胳膊抽出,撩开纱帐下了榻,踏着丝履,慢慢朝外面走去。
雪落的声音清晰可闻。
踏出内殿门的刹那,他看到了那抹模糊的影子。
“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或许,你该找个道法高深的人,来做一场法事。”
“法事?”傅沧泓抬手摸摸下巴,脸上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你还真把自己当鬼看?”
“难道不是?”
“是与不是,你比我清楚——再有,阁下为什么始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反而一定要借助一个死人来做文章呢?”
鬼影不由“噫”了一声,微觉意外。
“我奉劝你,在朕大动干戈之前离开这儿,否则——”傅沧泓说着,重重咬了咬牙齿。
“大动干戈?”鬼影没有觉得害怕,反而脸上浮起几许好奇,“那在下还真想看看,你要如何大动干戈——不过至少,我相信一点——”
鬼影儿说着,朝纱帐里边呶呶嘴:“在她腹中稚子落地之前,你是绝对不会动我的。”
傅沧泓浓眉一挑,鬼影儿细察着他的面色,旋即笑了:“被我说中了吧,就知道这个女人,始终是你最大的禁忌,百试百灵。”
傅沧泓不由握紧了拳头——他确实讨厌旁人拿夜璃歌说事儿,爱得越深,越是讨厌,那是他深藏于心中的至爱,捧在掌中的珍宝,怎能容忍他人觊觎?
只是,从他们相爱至今,似乎一直有人,在窥视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