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沧泓当即兴奋起来,几步迈进房门来,却猛然怔愣在地——但见墙上悬垂着宽约十尺,高约六尺的一幅画,绘着千里江山图,气象宏伟至极,令人一看便心生无穷向往之意。
“璃歌——”傅沧泓不由惊喜地喊了一声,“原来你还会画画。”
夜璃歌笑笑,却没有表白自己。
其实,她只是想措此举抒发一下胸臆,激发自己生命的激情。
“我马上找人裱起来。”
“嗯。”夜璃歌点头,目光在他脸上溜了个圈儿,“要我也给你画一幅吗?”
“好啊。”傅沧泓顿时喜之不尽,他正愁没法子令她开心。
“不过今天,累了,等下次吧。”夜璃歌说着,活动了一下手臂。
“我来帮你揉揉。”傅沧泓说着,体贴地替她捶捏着肩膀,两人说说笑笑,回到前厅。
沉压多日的阴云终于散去,众人都高兴异常,看着和睦的帝后捂嘴偷笑。
宫女们背后都忍不住议论,夜夫人的笑脸,就像芙蓉花儿一般。
次日午后,夜璃歌果然在院中排布下画案,铺开长长的画卷,傅沧泓端坐于龙椅中,整个人神采烨烨。
提笔在手,夜璃歌专心致志,圈勾挑抹,一时间,引来无数的宫人围观,他们或站在廊下,或翘首而望,但见那墨色的线条,在夜璃歌笔下宛若有生命,腾飞流转间,绘成一张栩栩如生的肖像。
“啊,真是太神奇了。”宫女们纷纷感慨,傅沧泓腾地一声跳起,凑近桌案边,只瞅了一眼,顿时笑容满面。
“还不错吧?”
“很好,很好,足以流传千古。”傅沧泓称赞着,大声喊道,“来人!”
“皇上。”
“去,立即把它裱起来,千万得小心,若是弄坏一点点,小心你们的脑袋!”
“是!”六名宫侍亮声答应,走到桌案边,各自牵住画幅边缘,将其提起,一步步走远。
“累着了吧,好好歇歇。”傅沧泓亲自端了杯茶,凑到夜璃歌唇边,夜璃歌衔住茶杯,踮起脚尖原地转了个圈,一气饮尽杯中香茶,再转头一甩,茶杯稳稳落回茶盘之中。
“妙哉!妙哉!”傅沧泓拍手而笑,蓦然想起,“都说夫人舞技冠绝天下,除在虞国凤华台一舞外,为夫还不曾见过,不知夫人可否——”
“贪心不足。”夜璃歌轻嗔一声,眸中却含着几许撒娇的意味,“这有何难?等过几日我编演音律,让教坊司排练一番,再舞与你瞧。”
“为夫等着。”傅沧泓满心兴奋,其实,看不看歌舞并不重要,他只是想看她开心而已。
随着夜璃歌的“恢复”,整个天定宫也像活过来一般,到处充满了欢声笑语,小皇子夭折的阴影似乎已经散去,只有傅沧泓,偶尔才能瞧见,从夜璃歌眼底一闪而过的泪光。
他很心痛,真的很心痛,但是这件事,只能慢慢来。
幸而外朝的事进展比较顺利,有了冯翊和梁玖这两位良臣,不管是振兴经济,治国安民,还是发展百业,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只是——
只是边境上虞国的威胁,却越来越大了。
梅州城。
裹着黑色披风,立在城头上,杨之奇凝眸看着宏都。
“将军。”
“嗯?”
“现在梅州城中,已经囤积精兵四十万,粮草两百余担,是不是——”
杨之奇没说话,只是摇摇头。
副将眼里闪过丝失望——都说杨将军用兵奇诡,可是,自打他调来梅州,跟从他治军以来,还没打过一仗,真不知何时,才能建功立业,甚至显名于天下?
将双手环于胸前,杨之奇的神情却愈发镇定,其实,他脑子里想的,却完全是另一回事。
夜璃歌和傅沧泓的事。
他完全没有想到,经历孩子夭折一事后,夜璃歌与傅沧泓的感情,非但没有冷淡,反而愈加像烈火一般。
嗯,看起来,事情非常地枣手呢。
手下的人都以为,条件已经很成熟,只有他才清楚,只要夜璃歌与傅沧泓在一起,他就永远没赢的可能。
单独一个傅沧泓,或者单独一个夜璃歌,要战胜都非常容易,可是当他们双剑合璧,这天下间,没有人是他们的对手啊。
无懈可击。
无懈可击啊。
每每想到这一点,他心里就堵得发慌。
为什么?
为什么这天下间,得到那女人青睐的男人,会是傅沧泓?
可据宏都那边的探子来报,傅沧泓并非一心沉醉于温柔乡中,而是对于外界的危机,也有异常灵敏的反应,在他秣马厉兵的同时,整个北宏也在暗暗积蓄力量。
一想起这些事,杨之奇心中就充满无尽的焦虑,偏偏虞绯烟还一二再,再二三地让人捎信来,命他回元京成婚。
成婚?现在的杨之奇完全没有这样的心思,只想着如何才能大展自己的鸿图,他深知这个计划必须在傅沧泓彻底掌握对整个天承大陆的控制权之前展开,否则一切等于痴人说梦。
难啦,真难啦,尤其难的是,他的满怀心事,却不知该对谁说,而元京城中的舆论,从皇帝到百官,无不对他寄予深切的厚望——因为他有彪炳战绩在前,又夺得北宏十四座城池在后,虞国因为他的缘故而声威大震,皇帝虞琰更是对他青睐有加。
正因为如此,他才更是压力深重,怕一个闪失,便毁了自己之前精心建立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