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先前的坚冰就那样融化了。
他们还是相爱的,因为相爱,所以可以放下彼此的骄傲。
是爱,让每个人的心变得柔软,变得纯净,变得美好,所以,世间每个人,都渴望爱,再强大的人,都不会例外。
之后几天夜里,两人仍旧对垒,大都是夜璃歌赢,每每对战结束后,傅沧泓看着棋局默思,却始终瞧不出,自己到底弱在哪里,这天晚上,他终于忍不住,出声叫住夜璃歌:“嗳,你能不能跟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夜璃歌想了想,方道:“这样吧,待我有闲,将《兵道》写出,你仔细琢磨琢磨,便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样,”傅沧泓点头,“这都是你师傅原平公教的?”
“嗯。”夜璃歌唇畔绽出丝笑漪,“正是如此。”
“那行。”傅沧泓终于释然,接着又道,“不知夫人,可否还藏着其他的本事?能露一手给为夫瞧瞧吗?”
夜璃歌撇撇唇,眸中浮起几许得意:“不告诉你。”
傅沧泓也没有追问——让她藏着些秘密也好,增加夫妻间的情趣。
趁着每日里有闲,夜璃歌又往溏台跑了几趟,见安阳涪顼和关青雪的日子过得十分滋润,遂放下心来。
她是真的放下心来。
其实,她对安阳涪顼,一直有种莫名的负疚感,觉得自己对不起他,尤其是从前,他为她做了那么多,她却始终无法以心回报,直到现在,看到他终于得到一份属于自己的感情,她也觉得十分快慰。
所有的事情看起来,都在朝着平稳的方向发展,她甚至有些期待,人生就这样一直继续下去,把从前的一切揭过,至于外面的风风雨雨,暂时也不想理会。
可傅沧泓却分明感觉到,强大压力的迫近。
这股压力,来自于固守梅州的杨之奇,来自于蠢蠢欲动的夜魁,来自于居心叵测的金瑞,还来自于内心长期以来形成的危机感——他自小在刀光剑影里长大,深知权力斗争的复杂与残忍,稍有不慎,便会成为他人的盘中之餐,所以必须时时处处小心翼翼,绷紧心中那根弦。
但是这些,他都不愿意跟夜璃歌说,他只愿她安静地呆在后宫里,做他最爱的女人。
只是他自己,得加快备战的步伐,倘若边境线上一乱,他纵然是想隐瞒,怕也隐瞒不了,而且,他更加希望,自己能出动出击,先消灭一个是一个,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时时提防,小心筹谋。
原本,所有的一切都是计划好的,未料土岛那边,北堂暹出了意外,现下暂时无法提供充足的黄金,没有足够的军饷,战争一旦打响,后续必然乏力,他该怎么办呢?
连日以来,傅沧泓深深地忧虑着这事,却又不方便对人言讲——只因龙卫的培训,和大批新军的扩充,都是在暗地里进行的,若从户部的帐册上看,根本瞧不出什么来。
他是得想法子,开辟新的“财源”了。
该怎么办呢?
仰面躺在龙椅里,傅沧泓静静看着空空的殿阁。
对于他的烦恼,夜璃歌一直有所觉察,她大致猜得出他在苦恼些什么,并且已经找到妥善的办法,只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告诉他。
随着他们“感情”的升温,她也越来越了解这个男人——除非万不得已,他是绝对不会求人的。
忖度着这些事,夜璃歌慢慢在御花园里踱步,冷不防看见火狼一个人倚在琼花树下,正微微仰起头,看着枝上一朵朵花儿发呆。
他倒是很少这样。
心中一动,夜璃歌慢慢地走过去。
若是从前,火狼必定早有察觉,可是这次,他却仍旧满脸怅然,仿佛已经忘记了四周的一切。
夜璃歌一直那样看着他,直到他将视线收回,微微怔愣后躬身行礼:“拜见夫人。”
“嗯。”夜璃歌点点头,“还记得唐涔枫吗?”
“夫人?”火狼微愕,不知道她为何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唐家在各国诸多城市均有店铺、地产,商脉极广,富可敌国……倘若——”
火狼心内一动,已经全然明白,冲夜璃歌深深一抱拳:“多谢夫人指点。”
“不忙,”夜璃歌叫住他,也朝头顶的琼花看了眼,“若定了,到我这里来,我有东西给你。”
“是。”火狼面色恭谨地答道,然后才转身,朝龙极殿的方向而去。
龙极殿中,傅沧泓仍旧一动不动地坐着,保持原来的姿势。
火狼迈进门槛,在阶下立定,冲傅沧泓躬身行礼:“皇上。”
“你来了?”傅沧泓这才回过神来,目视于他,“有什么事?”
“启禀皇上,听说唐家的主事一直寄居于宏都城中,而且常跟一些富商来往,走动颇为频繁……”
“噢?”傅沧泓倒也不觉意外。
“京城中本有几个项目,需要人去接手,皇上您看——”
傅沧泓沉默了。
火狼的言外之意,他已然明白。
再次抬头时,他眼中却多了几分犀利:“这主意,是谁出的?”
火狼先是一怔,却并不想隐瞒:“是夫人。”
“那你去办吧。”
看着火狼远去的身影,傅沧泓眸中多了几许深色——璃歌,璃歌,你果然是这世上爱我最深之人,时时处处皆为我着想……我傅沧泓今生能得到你,也算足够了……
……
坐在镜前,夜璃歌卸去钗环,细细打量着镜中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