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末将一时糊涂,请将军原谅!”
“下不为例。”吴铠这才收回脚,张远站起来,系好裤腰带,赶紧着一溜小跑,闪得没了影儿。
吴铠细一转思,只怕这样的情况在所难免,于是沿途巡察,果然逮着好几起作奸犯科的,统统揪出来好一通教训。
眼见着天空渐渐发白,他又敲响大钟,将所有人集中到广场上,再三申明军纪,并重笞数名违法乱纪的士兵及将领,这才令其各归各位。
一时间,北宏军队纪律整肃,整个金瑞也秩序井然,市井百姓的生活,并未因国家政权的变更,而受到任何骚扰。
吴铠这才写信,将金瑞发生的一切,悉数告知傅沧泓。
金瑞,攻下了。
还剩下一个虞国,估计也会很快投诚,天下已然在手。
是已然在手吗?
端坐在龙椅中,傅沧泓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掌心,曾经,他是多么渴望这一切,渴望着整个天下都属于自己,这样,无论他的夜璃歌走到哪里,都始终脱不开他的影子。
可是现在,天下确实是在手了,可是璃歌呢?他的夜璃歌却在何处?
微微眯缝起双眼,帝王向后倒入椅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天下雄主。
为什么无上风光的背后,却只觉无边寂寞?
几许清寒的月光从殿外透进来,抹在整洁平滑的地面上,有如霜华。
耳听得殿外数声更鼓传来,傅沧泓方才站起身,一步步出了龙极殿,转回龙赫殿。
“皇上。”曹仁迎上来,“要用夜宵吗?”
傅沧泓摆摆手:“你且退下,吩咐所有人,不许打扰朕。”
“是,皇上。”曹仁应了一声,领着所有宫侍退下,单留下傅沧泓一人,独自面对四壁清寂。
他走到床榻边坐下,盯着空空的枕头发了会儿,想着从前她在的时候,唇角边不由漾起一丝暖暖的笑,伸出手去欲抚摸她的发丝:“璃歌……”
幻象消失了,那里还是只有一方枕头。
傅沧泓胸口忽然一阵闷痛,只觉得遍身发凉,这宫殿虽大,他的手脚却没个搁放处。
“沧泓……”
女子娇婉的声音,忽然从后方传来,傅沧泓蓦地转头,却见心爱的人儿一身霓裳,俏生生地立在那里,眉目婉兮,巧笑倩兮。
傅沧泓当即跳了起来,忙忙地凑上前:“璃歌……”
“你要好好的。”夜璃歌唇角微微扬起,仿若云端的仙姬。
“璃歌!你不要走!”傅沧泓高声叫着,朝她扑过去。
两手还是空空如也。
他终于无力地跪倒在地面上,难过地看着空荡荡的大殿——难道他傅沧泓这一生,真地注定孤独终老,心无所系吗?
北宏历开元七年春,虞国皇帝虞琰献上和表,愿归属北宏,天承大陆近千年的纷乱终于结束,一个崭新的时代即将拉开序幕,然而,亲手开启这一切的帝王,在整个天承大陆亿兆生灵心中有如神祗的傅沧泓,内心却有着不足为外人道的彻骨苍凉。
“皇上。”
冯翊走进御花园,看着那个坐在琼花树下的男子,他的鬓角,已经隐隐现出几许白发,那些年少纵马的时光,那些为爱征战疆场的疯狂,忽然间都变得远了。
是很远了吧。
冯翊蓦地屏住呼吸。
“你来了。”好半晌,傅沧泓才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转头看向他。
“微臣,参见皇上。”
“嗯。”
“外面百官齐聚,准备恭贺皇上登极。”
“年号拟定了吗?”
“已经拟定,称大治。”
“不,”傅沧泓摇头,“改为凤祥吧。”
“凤祥?”冯翊闻言却是一怔,“这从古以来,都没有以凤为年号的。”
“那,朕便破这一回例。”
“是。”
傅沧泓站起身来,旁边的曹仁赶紧拉长嗓音喊道:“皇上启驾——”
黄金色的銮驾缓缓自内殿驶出,沿着中轴线一路往前。
龙极殿中,百官肃然而立,静候着皇帝降临。
“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