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帐房先生抬头,仔细瞅了他几眼,“找老板做什么?”
“不好意思,我的事比较重大,必须要你们老板方能拍板。”
“赵三。”那人立即转头,喊了一声。
“嗳。”随着声应答,一名身形瘦高瘦高的年轻男子从内间里走出。
“引这位爷到楼上去,奉茶。”
帐房先生说完,又低下头去继续拨打算盘珠子,不再理会严思语。
“这位爷,楼上请吧。”赵三弯下腰,十分客气地道。
严思语将双手背负在身后,拾级上楼。
却见这二楼布置得相当清雅,竟无丝毫普通钱庄的庸俗之气,而是蕴含着一股诗书气息。
“您请。”赵三将严思语请至桌边,恭恭敬敬地奉上香茶,然后退到一旁,垂手而立,不再言语。
严思语端起茶盏,慢慢地啜着,约摸过了大半个时辰,方听得外面有人拾阶上楼。
“老板,这位爷要见您。”赵三赶紧上前道。
“嗯。”钱庄老板点点头,目光已经落到严思语的身上,仔细打量了一番,方才撩袍在他的对面坐下,也端起茶盏来喝了一口,方才不愠不火地道,“兄台,敢问有何指教?”
严思语并不答话,而是朝赵三看了一眼,钱庄老板会意,略一摆手,赵三便退了出去。
钱庄老板再度转头,定定地看着严思语。
严思语这才一正脸色,从袖中摸出面令牌,轻轻搁到桌上,钱庄老板一看那令牌,脸色顿时变了,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回过神,站起身来,深深拜伏下去:“杜某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大人见谅。”
“不必。”严思语摆摆手,“就叫我惠声吧。”
“不敢。”杜老板的神情还是十分地恭敬,“未知大人需要多少银两?”
“二十万。”
“二十万?”
“怎么?钱庄里没有吗?”
“有有有。”杜老板赶紧点头应承,“杜某这就给大人取去。”
杜老板说完,迈步走了出去,严思语端坐在原处,一动不动。
没一会儿,杜老板便重新走回,将两张十万两的大额银票,放在严思语面前。
“谢了。”严思语冲他一抱拳,站起身来,然后将银票揣进怀里,调头朝楼下而去。
经过一夜的休整后,严思语再次来到张家大院,张老板依然彬彬有礼地接待了他,只是绝口不提生意的事。
“张老板难道是想悔约?”
“呃,严兄,事情是这样的,这批粮食质量不太好,在下怕损了严兄的声誉,故此……不如咱们,改日再谈,如何?”
严思语略一思忖,已然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但他也不强逼,只是站起身来:“既然如此,严某也无话可说,告辞。”
从张家院子里出来,严思语越想越气——这一伙人,果然个个比狐狸还精,让他半点捉不住把柄,眼见着煮熟的鸭子就这样飞了——飞了,可能就这样飞了吗?依照生意人的习性,张老板断然不会将货物压在手里太长时间,如果不卖给他,自然会卖别人,自己接下来要做的,只是仔细观察动静便好。
想清楚这一层,严思语的心倒也定了下来,自己慢慢踱着步,返回客栈。
“大人。”
他回到房里刚刚坐定,秦三元便走了进来:“这是今天的邸报。”
秦三元哦了声,拿过邸报,视线从一行行字上扫过,然后沉吟着放下邸报。
“三元,你先出去。”
秦三元点头退下,严思语阖眸,靠着椅背——肃州之事如此难办,大大出乎他意料,倘若就此折返京中,必然会遭到政敌们的弹劾,纵然皇帝信任他,自己也难有立足之地,但肃州之事,此时看起来,不管继不继续调查,他都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该怎么办呢?
此时的严思语,多么渴望有人能给他指点一条明路,可是,又有谁能帮他呢?
肃州府多征收的税赋,粮船、桂州、万寿寺、张老板,这明显,是一条倒卖粮食,靠榨取百姓血汗大发横财的链条,可麻烦的是,自己竟然捕捉不到任何证据。
按说世间之事,皆有据可查,有迹可循,只是这个——
严思语苦苦地思索着。
“大人。”
“什么事?”严思语的口吻显得有些不耐烦。
“是,是廖记米铺的老板,想,想拜会您。”
“廖记米铺的老板?”严思语微微一怔,继而坐直身体,“请他进来。”
房门开处,一名神情猥琐的男子小步走进,脸上满是讨好的笑。
“廖老板好。”
“见过严爷。”廖老板深深弯下腰去。
“不必。”严思语摆摆手,“三元,看茶。”
“廖老板,您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