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近,有来看过你吗?”
“没有。”
“看样子,他是打算磨灭过去这段情谊,也难怪,如今他位高权重,要什么样的女人,会没有。”
“他不是那样的人。”
“哦?”
“他心里是装着我的,只是——他有顾忌。”
“顾忌什么?京中的物议?”
“我的身份。”
“你的身份怎么了?”
“我只是,一个寻常的乡野女子罢了。”
“这不是理由,当年你们相濡以沫,而严思语又多年未娶,想来,也是没有遇见令他心仪的女人。”
宛萍摇头:“我如今,确乎是看不懂他的心思了……外间人人都说,他千好万好,而他,似乎也和当年一样,并没有多大的改变,其实,我很为他高兴,毕竟他多年苦读诗书,为的还不是一朝出人头地,如今,他终于达成愿望,我,亦别无所求。”
“听你这口气,是打算放弃与他的情缘?”
“人生情缘,自有分定,往往是强求不来的。”
竹帘后的人沉默了。
“我很感谢你救我脱离苦海,并送我进京,但是我,却希望你能放弃计划。”
竹帘内的人仍然沉默。
“男人们争权夺利的事,我原本不想过问,也不欲过问,我只是心里还惦念着他,想见他一面,如今看他好好的,我这颗心也就踏实了。”
帘内人幽幽一叹:“你倒是,真心为了他好。”
“若你爱一个人,当然事事都会为他好。”
“可他是怎么对你的?你难道就半点不委屈?”
“我不委屈。”
“哦?”
“他是一个真正的男人,堂堂正正,顶天立地,我杜宛萍今生能爱过这样一个男人,死了也值,还有什么可抱怨?”
女子说着,脸上竟流露出无限欣慰的神情。
第五百三十一章:闲情
“好吧。”
过了许久,竹帘里的人才缓缓言道:“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是,并不等于,我会放弃自己的计划——如你所言,人生在世,各有所求,你想的是成全。而我想的,却是——”
“宛萍知道了,对于您的选择,宛萍并无置喙的余地,宛萍只是想提醒您一句,不知您是否可以,看在天下人的份儿上,当留情处,且留情呢?”
帘内之人并没有答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聪慧的宛萍立即明白,是她自己太过天真了。
她再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站起身来,蹲身福了一礼,便默默地退了出去。
“爷,看来您的心思,只怕是白花了。”
“如果杜宛萍的心性那么容易改变,那么,她跟俗常女子又有什么区别?”
“可是爷——”
“没有什么可是,我并非三岁小孩儿,知道这世间很多事,往往非人力可以强求,走吧。”
小轿慢慢地走着,杜菀萍双眸微阖,靠坐在轿内,脑海里又浮现出当年在书院里的种种——青衫薄袖,隔窗相望,两情互悦。
也曾经暗暗在心里描绘过很多次,再次相遇时的情景,却也和真实发生的相差无几,她唯一庆幸的,是他的不曾改变,还是那样磊落,淡然,从容。
这一路行来,她多多少少听说过他的事,才知道他为朝廷,已经办了那么多事,身为书院夫子的女儿,她亦知书达礼,通晓诗文,因之,对于自己入京后的遭际,非但不觉失落,反而发自内心地觉得欣慰。
是的,她很欣慰,非常地欣慰。
思语,你是鲲鹏,原本就该展翅飞翔,你是栋梁,原本就该立于朝堂,除了祝福,深深地祝福,我,还有什么渴求呢?
……
“修撰《洪览博书》?”
“对,大人。”
“你是怎么想到这个的?”
“我朝自开创以来,天下人文纷萃,学研之风渐浓,但迄今没有一部要典,可将其述录,倘若因年代久远而失传,岂不可惜?倘若成此大典,一来可传诸后世,引为佳话,二来可为广大士子提供便利。”
“你此言,甚是有理。”严思语点头,“却不知此典中,当收录哪些书籍?”
“学生以为,此典大可不必拘泥于从前的一地一域,一门一派,经史子集之狭见,凡有利于修身养性,天下民生者,皆可全收,编撰成册,以供后人博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