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1 / 2)

蔡四郎眉心紧皱,脸色阴沉如水。

阿福劝他:“公主平易近人,不代表咱们真的能放肆。那人是相王的随从,你快收起你那张鬼脸吧,公主会偏心你,相王可不会!”

蔡四郎垂下头,双手握紧成拳。

阿福向裴英娘禀报卢雪照等人最近的状况,末了,问道:“公主要不要见见他们?”

“不见。”裴英娘干脆道,还没到时候。

她问了些其他事务,随意找了个借口遣走阿福和其他人,唯独留下蔡四郎,“查清楚了吗?”

蔡四郎瞥一眼守在廊檐下的杨知恩,“回禀公主,都查清楚了,卢雪照几人来京兆府以后,曾接连去过几位国公爷府上毛遂自荐,无一例外被府中门客随意打发了。他们只和城中学子或是坊中游侠偶有往来,几乎不和其他人交际。”

裴英娘听完,若有所思。

“还有那些胡人。”蔡四郎等裴英娘喝了几口茶,接着道,“他们果然是鉴宝高手,我带他们看过库中的珍宝,将近有三成是用其他劣质玉石烧制成的,并非货真价实的琉璃宝石。”

醴泉坊库房里的珠宝大多是其他王公贵族在宫宴上送给裴英娘的,李治、李旦、李令月送她的在宫里,没运出来。

饶是裴英娘早有心理准备,还是不由愕然,三成是假货,这比例未免太高了!

连见多识广的世家豪门贵妇们都频频上当受骗,市面上有多少以次充好的珠宝首饰就更别说了。

宫里的那些珠玉里头应该也有假冒伪劣的,胡人不仅擅长辨识假货,其实也精通造假。

说到造假,琉璃现在这么珍贵,李令月当年曾经把那只琉璃碗当成世所罕见的宝贝,如果让胡人烧一批没人见过的琉璃出来……

此时世家贵族们迷信日常使用金银器物有延年益寿的功效,疯狂追捧金银器和各种各样的西域宝器。裴英娘在宫里生活多年,平时用的、玩的、看到的器物,不是金的、银的,就是从西域传入中原的舶来品。

这时候瓷器质量粗劣,不受重视,远远不像后世那样受欢迎。李治、武皇后和李令月从来不用瓷器的用具。

裴英娘以手支颐,陷入思索:琉璃不好烧,还可以烧瓷器呀!胡人长期垄断商路,她需要找到一个能撬动他们墙角的突破口……

她半天不说话,蔡四郎一动不动地站在廊前,静静等着。

这时阿福去而复返,匆匆走进庭院,“公主,裴拾遗求见。”

裴英娘愣了一下。

蔡四郎冷笑一声,道:“裴拾遗近来常遣人在府门外打探。”

醴泉坊和金城坊只隔一条长街,所以裴拾遗能来得这么快。

裴英娘皱眉道:“不必理会他。”

她现在连将来的宣传部长卢雪照都没时间见,哪有心情去应付裴拾遗。

羞愧也罢,懊悔也罢,父女疏远的局面是裴拾遗自己造成的,哪怕裴拾遗这会子病入膏肓,马上就要咽气,她也不会心软去见他。

阿福迟疑了一下,“裴拾遗在前门,倒是好打发。还有两个女子在侧门纠缠,求见的人递上来的是张娘子的帖子。”

张氏要见她?

裴英娘抬起头,嗤笑一声,示意半夏,“你去侧门看看。”

张氏想见她的话,怎么会这么小家子气,大大方方让半夏带个话征求她的同意就行了,何必这么迂回婉转,遣人在侧门撒泼?

那两人肯定不是张氏派来的。

半夏穿过重重回廊,缓步走到府门前,没有出门,只站在门槛背后往外遥遥扫两眼。

阿福指着两个穿窄袖襦裙、作婢女打扮的少女,“就是她们,她们说张娘子想念公主,想得茶饭不思,非要我进去通报。”

半夏一甩袖子,道:“那不是张娘子的使女,撵走罢。”

她不知道张娘子身边的使女是不是换了人,但裴十二娘的贴身侍女,她一眼就能认出来。

有了半夏的暗示,阿福不再犹豫,呵斥道:“哪里来的刁奴!连公主都敢瞒骗!贵主跟前,岂容你们放肆!”

不由分说,指挥两旁甲士,一顿乱棒打下去,把两个假借张氏身份颐指气使的使女打得惨叫连连。

账房里头的阿禄听到府门外的求饶声,背着双手走出来,忧愁道:“你怎么当街打人?小心坏了公主的名声。”

阿福嘴里叼着一根甜草根,坐在台阶前,摆摆手,“你放心,我有分寸。幸好是我,如果是蔡四,她们早见阎王去了!”

两名婢女意识到即使有张氏的帖子,也不能蒙混进宅邸,不敢再继续磨缠,抱着脑袋狼狈逃走。

裴拾遗堵在前门,她们怕被郎君认出来,特意绕了一个大圈,回到金城坊裴宅,径直奔进内院,哭诉道:“十二娘,公主府的人把我们打出来了!”

裴十二娘手中的茶盅翻到在地,嘶声道:“成事不足的东西!我费尽千辛万苦才把张氏的名帖偷出来,你们连这点差事都办不好……”

她气得发抖,尖声道:“打死!通通拖出去打死!”

婢女们惊慌失措,连忙磕头求饶。

裴十二娘不为所动,掀翻食案,“来人!”

她喊了半天,没人理会。

半晌过后,才有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妇人慢吞吞走进房,瞟她一眼,低头拍拍裙摆上的灰尘,懒洋洋道:“十二娘,我劝你还是老实点吧!你以为府中的婢女是你能随意打杀的吗?你真敢打死她们,明天大理寺的人就会来捉拿你。”

“我叔父是朝中拾遗……”裴十二娘涨红了脸。

妇人两手一拍,哈哈大笑,“今时不同往日,郎君看到十郎和十二娘就倒胃口,怎么可能纵容你打杀婢女?她俩是我们裴府的家奴,十二娘很快就不是我们家的人了,没有资格决定她们的生死。”

两个婢女听了妇人的话,自觉有了底气,对视一眼,挺直腰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