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瞪得大大的,更茫然了。
裴英娘失笑,洗净手,抱起阿鸿,“他才刚过完周岁不久,能站稳就不错啦,阿兄你是不是太心急了?”
乳娘教阿鸿从爬到慢慢扶着东西走,这一阶段主要是鼓励他多运动,靠满地乱爬练好协调性,不必真的学会,以他的年纪来说,学走路太早。
李旦捏捏阿鸿的手心,小家伙吃得好睡得好,长得很壮实。
膳房的宫人送来晚膳,乳娘抱阿鸿去洗漱。
阿鸿不想离开父母身边,扭头抱着李旦不放,“吧嗒”一口,亲阿耶一脸口水。
李旦愣住了。
吃饭的时候他心不在焉的,裴英娘忍了又忍,决定不笑话他。
夜里入睡前,李旦轻声问:“三岁启蒙是不是太早了?”
皇子的功课很繁重,李治和女皇年轻时对儿女很严格,李旦和李显小时候常常挨罚,到李令月的时候,因为是最小的孩子,又是公主,那时李治的身体每况愈下,她才能优哉游哉开小差,把上学当成春游一样。
裴英娘暗叹一口气,被儿子亲一口就心软了,说好的严父果然不能当真!
月光洒满内室,她拢起纱帐,道:“那就四岁开蒙吧。”
先挑好老师,让阿鸿打好基础,最好是既能和他玩到一起,又能教授他书本知识的老师,寓教于乐,让他能够一边享受无忧无虑的童年,一边学习书本上学不到的道理。
※
找老师的事让裴英娘头疼了一阵时日,李旦忙着前朝的事,她主动把这项大事揽到自己身上。
各大世家热情向她推荐人选,还有人把家中郎君送到上阳宫陪伴阿鸿,以后好给阿鸿当伴读。
于是老师还没找着,裴英娘先把阿鸿的伴读定下来了。
第一批入选的自然是李令月家的两个小魔王,薛崇胤和薛崇简。
李令月又怀孕了。
裴英娘带着阿鸿到公主府探望李令月,她很兴奋地告诉裴英娘,奉御们推测她这一胎极有可能是小娘子。
她背倚床栏,轻抚隆起的肚子,喜滋滋道,“三郎说我这一次怀胎脾气比以前好多了,一定是小娘子,而且是个很乖的小娘子。”
话音刚落,廊外传来一阵哭声。
李令月柳眉倒竖,捶床厉声道:“是不是大郎和二郎欺负皇太孙了?你们出去看看!敢以大欺小,又皮痒了!”
裴英娘噎了一下……她刚刚找薛绍打听情况,薛绍强调好几次,说李令月的脾气比以前柔和了很多,她怎么觉得……李令月比以前更暴躁了?
昭善跌跌撞撞走进房,薛崇胤和薛崇简跟在她身后,薛崇简走路还不稳当,拉着兄长的衣袖躲在后面,薛崇胤畏畏缩缩,目光躲闪,不敢看裴英娘。
这番作态,分明就是心中有鬼,刚刚那阵哭声一定是他们把阿鸿欺负哭了!
李令月气不打一处来,抄起漆盘里的玉如意就要往地上摔。
裴英娘连忙拦住她,这玉如意可是西域那边的贡品,很值钱的。
乳娘抱着阿鸿进门,他头也不抬,依偎在妇人怀里玩一只布老虎,那是裴英娘让忍冬缝制的玩具,芯子是棉花,外面用龙绡纱,柔软细滑,还很结实,他很喜欢。
裴英娘眼珠一转,阿鸿不爱哭,刚才那哭声不像他的声音,而且乳娘脸上的神情不大对劲。
半夏走到她身后,“殿下,哭的是薛二郎。”
她挑起眉,“二郎为什么哭?”
半夏忍笑道:“薛大郎和二郎陪太孙玩,太孙不理他们,二郎绕着院子跑了好几圈,又跳又唱的,还亲自带着人去摘了好多小石榴给太孙看,太孙看都不看他一眼,大郎取笑二郎,二郎就哭了。”
另一头,昭善也压低声音把事情的原委和李令月讲明白。
李令月哭笑不得,放缓神色,笑着道:“多大的事!”
裴英娘招手把薛崇简叫到身边,摸摸他的脸。
薛崇简窘得小脸通红,不肯抬头。
她笑而不语,拉起他的手,他手里紧紧攥着几枚青石榴,“二郎真乖,等阿鸿长大了,你们可以一起摘石榴。”
薛崇简脸上烧得更热,耳根也红透了。
※
公主府车水马龙,薛绍领着长史在府门外迎客,长廊外人声笑语不绝。
裴英娘不能在外面耽搁太久,和李令月说了些家常话后便告辞离去。
等几百护卫精兵们簇拥着卷棚车浩浩荡荡离开公主府,薛绍立刻走到正院来,打发走两个扭打在一起的儿子,问李令月,“公主,你没说结亲的事吧?”
李令月瞥他一眼,“谁和谁结亲?”
薛绍扫视一圈,放下罗帐,小声说:“和太孙结亲。”
李令月眉头紧皱,“阿鸿才多大?我怎么会有这个想头?那些人未免太操心了!”
薛绍轻轻舒出一口气,苦笑道:“还有比他们更心急的……今天不少人话里话外试探我,大郎和二郎是不是早就被定下了。”
薛绍的父亲是驸马,他自己也娶了公主,薛家一门双驸马,李令月和李旦、裴英娘感情很好,在世人看来,薛家下一代再出一个驸马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