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事情闹得挺厉害的,不过幸好还没有传到宋家屋来,不然宋家人恐怕都不让兄妹两个去学校里读书了,怕兄妹两个学坏了。
年底的时候,传来一个让很多人拍手称快,但是也让许多人暗地里伤心的消息,**在11月份的时候含冤去世,这个时候,**身上有不少别人强加的罪名,直到十年浩劫过去之后,才给洗脱了。
翻过年,就是七十年代了,这场热热闹闹的革命还在继续着,而宋慕雯也到了她高中生涯的第二年,读完这一年,她也要成为一名为社会做贡献的劳动者了。
从知青响应号召到了广大农村之后,所谓的“臭老九”也跟着被下放了,与知青的下放不同,知青的下放是光荣的,是积极革命的表现,是自我奉献的表现,但是臭老九的下放就是一种革命,一种斗,一种让他们低头的办法了。
从建国初期开始,就有“地(主)、富(农)、反(革命)、坏(人)、右(派)”的说法,这五类人属于专政、改造的对象。而文革开始后,又有“叛徒、特务、走资派”也成为专政、改造的对象。随着文*革的深入,知识分子也成为改造对象。从而知识分子排在了“地、富、反、坏、右、叛徒、特务、走资派”之后的第九位,加上当时公认知识分子爱摆“臭架子”所以就把知识分子称为“臭老九”了。
知识分子自古以来就有清高的作风和习惯,但是这也不是他们有罪的原因啊。
但是历史是不会听人辩解的,所以不少人被打为臭老九之后,被下放。
宋慕雯村子里也被下放来一个,至于原因,还是因为宋村长凶名在外,就算是鲁清正走了,但是宋村长当年为了村里的食堂而战斗的事情是不会被磨灭的,在县委依旧有影响,于是人被下放来,就下放到了宋家屋。
被下放来的臭老九是一个老人家,名叫崇世华,据说是一个很典型的臭老九。
不过,以现在的社会规则来看,典型的臭老九肯定是学者之类的人,这个时候书香门第的学者还是有很多的,中华传统化的根还没有被完全斩断。
看着老人家头发花白脸色萎靡,宋慕雯不由得想,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力气进行反革命啊?
臭老九被下放之后,一定要被斗一下的,所以崇世华先是被留在县城里斗了一回,这个宋慕雯没有参与,因为她本人还在学校里,被拉到了宋家屋之后,又被斗了一场,只是宋家屋的红卫兵并不多,而且都是娃娃兵,经历了大风大浪的崇世华根本不把这群小娃娃的游戏放在眼里。
挺过了这些关卡,崇世华被送到了牛棚住着。是真的和牛住在一起。
这个年代的流行的就是这样,说臭老九应该去接接地气,低下他们高贵的头颅,向现实弯腰,要认清现在的现状。
这个时候牛住的牛棚,确实是一个牛棚,只有两面墙,另外两面是木头的栏杆,一头是牵牛出来的地方,另一头是牛的排泄物流出去的地方,牛棚里有蚊子,有苍蝇,还有牛屎的味道,居住情况十分让人担忧。
要是收留知青,大家是比较乐意的,但是臭老九这样成分很有问题的,所以大家都不愿意收留,而且人家的做了工根本不算工分,撒出去的粮食根本收不回来,农村里一干精明的大妈大婶小媳妇大姑娘都算得清清楚楚的,这笔账不划算。
宋村长也为难了,这可咋办呢,没人愿意收留啊,别的村子里,臭老九可以吃剩饭剩菜,可是他们这里不可能啊。
最后宋村长拍板道:“还是一家人一天,轮着来!”
大家虽然不高兴,但是不是自家吃亏别人占便宜,也就嘴巴上说说罢了。
宋慕雯听说这个事情的时候,还有些惊喜,如果真的是有真才实学的学者,这次算是捡便宜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发小来了,陪她很久,然后……码字时间……过去了……嘤……明天补上今天的……话说我打算辞职找新工作了,嘤……最近比较忙……更新比较乱,请大家见谅……
第166章老先生
但是这个臭老九也不是那么好接近的,因为知识分子都有些清高,都有些不好打交道,若是你直接上去卖好巴结,人家估计还瞧不上你,所以要和这个臭老九打交道不容易。
第一次见到崇世华的时候,崇世华对宋慕雯和宋慕武还有些忌惮,因为他们这样的人就是怕红卫兵,他们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红卫兵惹的祸啊。
崇世华住在牛棚里,没有换洗的衣服,吃饭的时候也不敢吃饱了,吃得太多了,那些人家就会有意见的,所以崇世华基本上是处于饥饿的状态,等到天冷的时候,就是饥寒交迫了。
宋慕雯第一次见到崇世华的时候,就看出了他对自己的忌惮与害怕,心中不由得无奈,其实她是个大好人喂,都是被别人给拖累了,害得这个崇世华也以为她是坏人了。
宋慕武奇怪道:“你为什么要接近这个老头儿啊?”
宋慕武没有这个年代的红卫兵的那种狂热,可是人家还是觉得,成分不好的人不要太接近了,不然不好,至于哪里不好,宋慕武稍微想想就能够说个十条八条来了。毕竟在这样的时代,宋慕武觉得,自己不去给人家落井下石,已经是十分善良很宽容的做法了。
宋慕雯道:“你还记得咱们的任务吗?”
任务?宋慕武当然记得,妹妹凭空有了一个神奇的空间,不就是用来挽救那些被红卫兵任意破坏和烧掉的文化书籍么?难道妹妹想从崇世华这里弄书?不太可能啊,人家被打为臭老九,家里的书肯定已经被烧掉了。
宋慕雯一看就知道宋慕武的脑筋没有拐过弯来:“你呀,这个时候怎么那么不聪明了?崇老先生是被打为臭老九没错,可是这也说明人家是满腹才华的,不然哪里会有这样一顶大帽子下来呢?咱们要保护传统文化,除了藏起那些书,这种学者也是宝贝人物啊,要是能够救下来,等到这个时候过去了,不也是能够做贡献的嘛?”
宋慕武想来想去,最后也还是点了点头,因为宋慕雯的说法还是挺有说服力的。
要接近,最重要的是要不着痕迹地接近。这样崇世华的戒心才不会那么深。
崇世华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头发花白,身材挺高大,但是现在也有些佝偻了,被折磨的挺惨的。但是这样子不代表别人会放过他,所以他被安排了狠斗重活儿,刚开始挑担子之类的活儿是免不了的,可是崇世华连扁担都不会用,木扁担和竹扁担用来挑不同的框子笼子篓子的也不会用,挑担子的时候半天半天站不起来,好不容易扶着站起来了,还要在原地转两个圈,才能够往前走,别人担了三趟的功夫他才一趟,还气喘如牛。崇世华本身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书生,一来就干这样的活儿实在是太为难他了。生产队长骂了好多回之后,干脆跑去申请,说不要他干这个了,干点别的。
崇世华耽误了功夫,吃亏的是大家,天大地大粮食最重要嘛,所以崇世华被换了一个活儿了,活儿不重,但是脏。
崇世华也就认了,重活儿是死活干不来,就算是逞强也干不来,换成脏活儿,忍忍就过去了。
所以崇世华现在每天起来之后,就要先去打一篓子草回来,给牛吃,等到牛被知青牵出去了之后,他要打扫牛栏,就是把牛的牛屎铲进粪坑里,然后挑到村子里的沤粪池,做完这个之后,还要去把村里各家各户的粪便收集起来送到沤粪池,沤好了的粪还要弄出来,按照生产队的要求,撒到田地里去。挑不动怎么办,一桶一桶提呗!所以每天都能够看到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头儿在提着粪去田地里。
崇世华确实是一个清高的,人家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个缺了口的粗瓷碗,自己还准备了一双筷子,说今天安排去谁家吃饭,他就干完活洗干净了,上门去,把碗给人家,人家就会盛一碗饭夹点菜给他,他就端着饭出了门,找了个地方吃晚饭,洗好碗筷,回到牛棚里休息一会儿,又出去干活了。
刚开始大家都挺不待见他的,毕竟名声不好,甚至还有的调皮孩子捡土坷垃石头砸他,他就当不知道,有几次还被砸的头破血流的。后来大家见他话不多,但是干活老实,也没什么要求,识趣得很,在别人家吃饭也从不挑三拣四的,慢慢地态度也好了一些。
这一天,宋慕雯上山打柴了,远看着崇世华提着粪桶走过来了。
宋慕雯眼睛咕噜一转,大声念起了一首诗:“东皋薄暮望,徙倚欲何依。草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牧人驱犊返,猎马带禽归。相顾无相识,长歌怀采薇!”
一旁的小妹还奇怪二姐怎么突然吟诗了,正要问,却见二姐冲自己眨了眨眼睛,小妹就低头继续耙柴。
宋慕雯继续弄柴火,其实眼睛在偷偷看崇世华那一边,崇世华走了过来,脚步没有迟疑,经过姐妹两旁边的时候,明显慢了一下,宋慕雯满怀期待,希望老人家能够停一下脚步,可是人家还是走了过去了。
宋慕雯叹息,想着看来要找下一次机会了。
没想到就在宋慕雯觉得自己失败了的时候,一个低哑的声音道:“小姑娘,你刚刚念错了,应该是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
宋慕雯惊喜抬头,脸上却呈现出茫然的神色,道:“啊?是吗?这个……我也没有记很牢。多谢老先生的指点。”
崇世华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脸上还是那冷漠的神色。
宋慕雯咬咬牙,道:“老先生指点我一个字,也就是我的一字之师了。”
崇世华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回过身道:“你也知道一字之师的典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