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远:“我有圣旨。”
长孙无忌皱眉看着秦远,叱问秦远是不是耳聋, 所以答非所问。
“长孙公要为此事找我算账,不成了!陛下已经准我的请求, 你不许因此欺负我。”秦远两条眉毛一挑, 秀出丰富的得意感。
长孙无忌怔了下, 转即惊讶地盯着秦远,“你为这等小事去请圣旨!”
“这是小事么?”秦远看着长孙无忌,一脸认真地问。
“当然是小事。”
长孙无忌正想训斥秦远在小题大做,但秦远忽然回了一句话,令他瞬间把后半句话噎了回去。
“既然是小事,那长孙公刚才在我一进门的时候,怎么还打算跟我计较呢?”秦远疑惑地反问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不是说不过秦远,是人家有旨意护身。长孙无忌气得只得摆摆手,打发秦远快滚,别在他眼跟前招烦。
秦远高兴应承,文绉绉地迈着步伐去了,临走前,故意回首对长孙无忌微微笑了下。
这当然不是简单的微笑,是挑衅。
长孙无忌随即反应过来,这件事虽有圣旨了,他不能和秦远算账了,但别的事可以。但当他想再找秦远的时候,这厮又跑了没影了。人说是出去办事了,可能下午也不回来。
长孙无忌把手里书册丢在桌上,低声咒骂秦远猖狂。
孙伏伽这时来求见,见长孙无忌脸色似乎并不好,忙劝慰他几句,顺便为秦远说情。
“他在我们之中年纪最小,可能就略微调皮了些。”
“他二十七了,算年纪小?”长孙无忌听着孙伏伽的劝说,反而更火大,“照你这种说法,他将来就是五六十岁了,也是我们中年纪最小的,仍要处处让着?”
孙伏伽:“可能是他之前一直在深山里过活,并不经世事,所以人就单纯了点。”
“人家可不傻,媚上欺下,精神着呢!”长孙无忌道。
孙伏伽笑起来,“但破奇案、保长安城太平的人,也是他。”
“你怎么帮他说话?”长孙无忌反应过来,质问孙伏伽是不是秦远派来的说客。
孙伏伽慌忙解释不是,他就是随口一说。孙伏伽可不敢继续说错话惹长孙无忌不快,连忙找借口告辞。
这之后不久,戴胄来回禀事情。他见长孙无忌心情不爽,黑着一张脸,就顺嘴问缘故。从长孙无忌口中得知经过之后,戴胄琢磨了片刻。
“秦少卿年纪小,有时候是不懂事了些。长孙公便不要和他那等调皮鬼儿计较了。”
长孙无忌立刻瞪眼:“出去!”
戴胄愣了愣,觉得莫名其妙。长孙公这脾气也太爆了,就算他说话令他不喜了,怎能就这样无礼地赶他走。
刚巧戴胄也是个暴脾气,他立刻起身,先对长孙无忌礼貌行一礼,偏偏要跟长孙无忌理论。
“我不过是好心劝慰长孙公几句,长孙公若听不过耳,直说便罢,出言不逊赶人,未免有失斯文。下官认为,长孙公才刚待我的态度不对!”
戴胄说罢,就横着一张脸,死活不走了,坚持要长孙无忌跟他道歉。不然的话,这件事就算闹到李世民跟前,他也不怕。
长孙无忌想想,确实是因为自己原本有脾气的缘故迁怒戴胄,戴胄不知情孙伏伽之前对自己说什么。长孙无忌便认了这事是他的不对。等戴胄走了,长孙无忌无论如何不想在大理寺呆了,转头去吏部忙。
秦远找到周小绿,了解一下她召集异人盟成员的进度如何。
“我昨天立刻把父亲身亡的消息散出去了,昨晚已经有三位异人盟的前辈找到了我,他们答应帮我叫其他人。约好今晚子时,在城外方家村村口见面。”周小绿请秦远放心,她一定会处理妥善这件事,跟大家解释清楚。
“这是隋风云的供状,若有需要你可以给他们瞧。”秦远将誊抄的证供给了周小绿,令她务必小心。
周小绿:“秦大哥放心吧。我之前确实有些担心,直到我看见找我的那三位前辈,其实在我少时都见过。那时候我七岁,父亲带他们回家说是朋友。幸亏我过目不忘,还记得他们每次来找父亲,都会买点心给我吃。
三位前辈都认出我了,他们既然是和我阿耶常有往来的人,我能感觉到他们心地是好的。这次他们也是因为父亲的亲笔信,才从岭南辗转而来。他们听说父亲被隋风云害死,都恨不得亲自手刃了隋风云。不过秦大哥请放心,我劝过他们了,他们不会随便出手,一切全依着官府判刑处置。”
“你长大了。”秦远赞周小绿做事沉稳了,思虑周全。
周小绿垂眸,表情淡淡地,嘴角努力抿着,挂着一丝微笑,却是三分甜七分苦。
“这段时日我一直都在反思,当初欺骗秦大哥的做法——”
“过去的事就不提了。”
秦远打断了周小绿的话。
周小绿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失落,但因为她垂着眸子,没有人察觉到她眼里的细微变化。
秦远再问周小绿以后的打算。
“三人中有一位姓孙的大娘,愿意带我离开长安。我父亲当年曾救过她的命,她人极好的,没有子女,我跟着她去了,还有另外两位世叔帮忙照顾,日子应该会很好的。只是离开这去了岭南,怕是以后再难见到秦大哥了。”
周小绿说着就掉了眼泪,倔强地不想让秦远看见,便转过身去,忙用袖子抆眼睛。
“既然去处是个好地方,那就安心去,人总要别离的,或早或晚,不必上心,更何况这次的分别并不是坏事。”秦远温和笑着,让周小绿别伤心。
周小绿听秦远的话,哭得更凶。
初相识时,周小绿见秦远照料顾青青,当他是个心善之人。再相识时更多些日子的时候,周小绿见秦远热心肠地帮她忙前忙后,当他是个有情体贴之人。最后相处越来越久的时候,方知道秦远其实最好也无情。
他看似活得世俗,实则看淡一切,多少人多少事进得了他的眼,却进不了他的心。
周小绿抆干眼泪,转头笑着对秦远道:“我还是看不开,一想到和秦大哥、青青姐分别,心中总有万般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