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2 / 2)

金桂将宸妃赏的粽子煮熟后端上来,然后替王沅剥开,放在小碟子里递给她。粽子个头不大, 王沅用筷子串起来, 咬了一口,“原来是蜜枣馅的。”

采青知道她的习惯, 端着一碟子糖放在她面前,“娘娘, 您沾着糖吃。”

吃完一个粽子,王沅看着桌子上的那一盆子的粽子, 吩咐道:“鼠尾, 你将这些都分给大家吃了吧。今日下午没什么事,留几个人值班, 其他伺候的人给他们放个假,歇歇吧。”

“奴婢这就去办。”鼠尾利索地答应下来,端着盆子就走了。

采青想起了在江都的日子,颇有些怀念,“北地的粽子都是蜜枣、豆沙馅的,甜腻得很, 娘娘, 您还记得咱们在江都吃的粽子吗,有一种火腿咸肉馅, 您最喜欢吃了,奴婢也喜欢吃。”

王沅顿时心血来潮,“既然想吃,那咱们现在就做。你去厨房看看,有那新鲜的芦苇叶、糯米,还有火腿咸肉,都拿过来,我们自己包。”

采青与金桂去了厨房,很快就把包粽子的材料都拿了过来,众人一起包粽子。王沅为了使粽子好看,用五彩丝线去捆绑粽子,粽子也尽量往小巧里包,然后穿成一串。

鼠尾啧啧叹道:“真漂亮,奴婢觉得可以直接把这串粽子挂起来装饰屋子里,真是舍不得吃。”

王沅笑道:“这可是熟食,现在天气又热,挂上个一天半天,粽子肯定会馊。等过年吧,我给你们一人串金子打的小鱼,你们挂在屋子里,图个年年有余的好兆头。”

众人欢呼起来,齐声道:“奴婢们多谢娘娘!”

金桂更是笑着说:“小金鱼多贵重啊,奴婢可舍不得挂在墙上,奴婢要天天都挂在身上。”众人轰然大笑。

粽子蒸熟后,王沅尝了一下,味道还不错,于是道:“采青,你拿几串出来,随我去南薰殿。”

在南薰殿门口遇上了出门的公孙柔嘉,王沅愣住了,“柔嘉,你这是要出门?”

公孙柔嘉将她请进来,笑道:“我正要去你那儿。昨日夜里失了眠,所以起晚了,既然你来了,那就不去你那儿了。”

她又问:“你怎么没有把徽君带过来?”

“徽君喝饱了奶就睡着了,所以不曾把她带过来。”

王沅亲手剥开一个小粽子递给她,“快尝尝,这个粽子可是我自己做的,还是热乎乎的。”

公孙柔嘉一口咬下去,一股咸香味在嘴里传来,待一个粽子吃尽,赞道:“味道还不错,咸香可口。”

吃过粽子,两人下了一会儿棋,王沅下棋的水平很差,下了两盘就扔了棋子。

公孙柔嘉摇摇头,笑叹道:“你可知道棋如人生,只不过有人是执棋人,而有人则是棋子,任由他人摆布,必要的时候甚至会弃车保帅。”

她拿着一枚黑子在手中把玩,“大概我们现在连上这棋盘的资格都没有。”

王沅道:“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我等现在这样至少安全,就由着那两位去下棋吧。”

公孙柔嘉道:“冯家势大,兵不刃血,这余家就已经抵挡不住了。”但只要皇后与太子还在,余家就有翻本的机会。

王沅放低声音说:“皇后快不成了。”

公孙柔嘉惊道:“你从何处得知?”皇后身子不好,罢了请安,众嫔妃已经快有一个月没有见到她了。

王沅道:“我是从张充容那里知道的。宸妃暂代后宫,皇后的病案用药每日都会送到昭阳殿,张充容不知使了什么法子从宸妃那里知道的,八九不离十,若皇后没了,下一个该是太子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太子事关国本,不是那么容易的,齐夫人可以背着冯大将军对付皇后,但是对付太子还是有点难。”

“嗯。”王沅明白这个道理,不过,至少在这一刻,冯宸妃是这场无硝烟战争的赢家。即使李湛心中有疑虑,但冯家只要有冯大将军在,那是谁都不能撼动的,连陛下也不行。

……

椒房殿,余蕴秀今日突然觉得精神好转,于是吩咐宝珠扶她起来梳洗打扮,宝珠拿出一件常服出来,余蕴秀却指着其中一件,说道:“给我穿上这件吧,我记得第一次见陛下时就穿着这个颜色。”

宝珠替她换上衣服,然后再替她梳头。余蕴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叹道:“本宫老了。”

皇后的眼睛发亮,这是回光返照的最后时间了,宝珠虽然对她寒心,但毕竟服侍了这些年,仍然是有感情在,心里头一酸,道:“您还不到三十岁呢,还年轻着呢。”

余蕴秀摸摸鬓发,道:“自进了宫,一桩接一桩的事情发生,我早已疲于应付,操心忧虑多了,哪能不老呢。”她在镜子中看了宝珠一眼,“你今年也有二十三岁了吧,你家里人可有为你相看人家?”

宝珠有些不自在,微微低了头,一下下替她梳着头发,“奴婢的父亲就是因为家里太穷了,所以才卖了奴婢,又哪里会管奴婢?”

余蕴秀道:“本宫给你自由身,放你回家与父母团聚,你下次见父母亲人时,让他们给你相看人家,找了好人家嫁了吧。”

宝珠摇摇头, “自我进宫后,我娘又生了两个弟弟,每次他们来见我就为了要钱。而且我进宫多年,父女感情也所剩无几,只怕我回家还要被他们再卖出去。”

余蕴秀突然神情恍惚,“本宫昨日梦到满珠了,满珠是祖母赐给本宫的,跟着本宫从小一起长大。在梦里满珠还像往日那样服侍我,一口一个‘大小姐’,本宫很欢喜,去牵她的手,然后她就消失了。不过,本宫想着应该很快就可以再见到满珠了。”

“娘娘,您别说这话,宫里御医医术高明,药材应有尽有,您肯定会好起来的。”宝珠放下梳子,偷偷地抹眼泪。

余蕴秀回过头,拿帕子替她抆抆眼泪,“傻姑娘,生死有命,别再为我哭了。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提早为满珠和你找个好人家,不然宝珠不会死,你也会终身有靠。”

宝珠咽哽地说不出话来,余蕴秀无奈道:“我现在也没有精力再去办你的事情了,不过我会嘱咐陛下好好安置你。好了,本宫现在命令你,不许再哭了,开开心心的,本宫这辈子不亏了,曾站在最高位,享受过陛下独一无二的宠爱,论起福气来,这世间的女子又有几人能赶得上我。”

宝珠替她装扮好,然后扶着余蕴秀去了椒房殿后院。余蕴秀看着火红的榴花,用手轻轻地碰了下,叹道:“榴花开得正好,本宫在这椒房殿住了七年,一草一木都按照本宫的喜好来的,不知日后椒房殿换了主人,又会是什么样的?”她又觉得自己想得很可笑,到时候她人都不在了,又管着椒房殿住的是何人。

余蕴秀指着后院的一棵枝叶繁茂柳树,道:“这是本宫进宫那年,与陛下一同栽种的。”她指了很多东西,回忆起往事,直到身子实在支撑不住了,才说:“宝珠,你去文思阁替本宫把太子唤过来。”

宝珠将她扶进屋里,然后匆匆去文思阁把太子带过来。李顼给余蕴秀行礼后,被她拉到身边坐下。

余蕴秀今日化了妆,显得气色好些,李顼很高兴,“母后,孩儿看您今日精神还不错,可见您的病就快好啦。”

余蕴秀微微笑道:“母后好多了。”

“母后特地让孩儿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太子问道。

余蕴秀伸手费力地将儿子揽到怀里,说:“母后就是想要跟你说说话。顼儿,母后听你宫里的人说,这些日子你睡觉时做噩梦了?”

李顼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是孩儿胆子太小,让您担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