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掏出帕子抆了抆眼泪,安安静静地平静自己一会儿之后,小姑娘克制地开口,朝二姐姐交了一个底。
“在淑宁堂中传出这些风言风语的人是谁,二姐姐心里头可有一些头绪?”
卫宁摇头,府中上上下下百余人,不乏上了年纪,一辈子勤勤恳恳的老仆。要想寻出流言之始,倒还真的有些枣手。
尤其是,她并不想拿这件事情,去伤娘亲的心。
从前她们兄弟姊妹,是躲在娘亲羽翼之下的小宝宝,如今,也该换自己为娘亲做一点事情了。
见她这般表现,卫宜终于下定了决心,轻轻道:“姨娘方才,告诉我一件旧事,或许对寻出这人有助?”
“什么事?”
“当年林氏姨娘病逝之后,她的贴身婢女惜儿并未按照惯例被打发出府,反倒被大姐姐留在了院子里。”
“许是大姐姐顾念生母旧情?”这件事虽不合规矩,却也说得过去。
“不……”卫宜的言语尽量简洁,“后来惜儿,竟屡屡深夜前往林姨娘生前的住处,暗中查探。”
“这丫头的胆子素来小,是万万没有胆子深夜去一个死人屋子的。”
卫宁一下子捏紧了手中的瓷杯:“你是怀疑,大姐姐指使她?”
“也许,大姐姐当年性情大变,正是误会了什么。”卫宜不愿意以恶意去揣摩自己一同长大的姐姐,只好安慰性地说这恐怕是个误会。
“是与不是,一问便知。”
都是一家人,卫宁不愿意搞那些试探与揣测。
她做事素来大开大合,讲求一个光明磊落。此番结束巡视,回京当面对质便是。
兄妹三人不自觉地加快了巡查的速度,终于在三日之后,结束了京郊之内七所庄子的巡查,预备回京,与卫宛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谁料骤然一进得意院,便瞧见站在廊下的岑妈妈脸色不好。
“妈妈,您怎么不在娘亲身边伺候着?”卫宁嘴快,当下便问出了声。
“啊,少爷小姐,你们怎么回府的这般早?”岑妈妈有些惊讶。
“这不是想念娘亲了吗?趁着我爹爹还没下衙,与娘亲亲近亲近。”
“这……怕是有些不妥,大小姐方才过来,与夫人闹了些不快。夫人屏退左右,正劝大小姐呢。”
岑妈妈显然对卫宛这般无礼的举止有些不满,打心眼里替自家夫人委屈。
这都多少年过去了,大姐儿这孩子总与夫人隔着一层,平日里便不冷不热,如今,竟还对着嫡母发起了脾气。
也不看看满京城里,谁家的庶女有她这般的气焰?
兄妹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安静地等在偏厅之内,隐约听见正厅传来的动静。
简祯的语气照旧是轻言细语:“陛下亦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着实一片真心……宛姐儿就算无意,也不该对人家大发脾气。”
随即是卫宛含怒的声音,“你知晓什么?如今你在平宁侯府地为稳固,便想着巴结上新君吗?”
前世为了折磨她,把自己送入齐王府,如今齐王早早登基,却又有意买好与新君不成?
简祯一下子被她噎住,实在不知为何女儿对贺归年如此排斥。以至于前两日被亲自贺归年登门求娶之后,一直郁郁不乐。
她静静瞧了两日,才打算替齐王开这个口。
原书之中二人乃是天作之合,如今新君更胜当年,怎么瞧都像是自家闺女的良配。
奈何女儿的态度实在是坚决,甚至忍不住出言刺她,简祯也只得无奈地结束了这次谈话,摆手示意卫宛出去。
小姑娘站起身来,一身样式简单的医者外服宽大清爽,衬得她的侧脸秀丽明朗。
纤细笔挺的身姿逐渐远去,推开门便走得毫不留恋,倒是气得偏厅之内的宁姐儿暗自咬牙。
她再也不想忍耐,这便去寻卫宛问个明白,为何对娘亲有这般敌意。
宜姐儿看着她风风火火的模样,跺了跺脚,急急忙忙地追了上去。
一瞬之间,只留卫忱一个留在偏厅之内。他望着妹妹们的背影摇摇头,抬脚去往正厅之内走。
别人家都是女儿做这贴心小棉袄,他家倒是一反,倒把这宽慰母亲的任务交给了自己。
……
卫宁自幼习武,脚程也快,不多时便截住了匆匆走向淑宁堂的长姐。
抬手拦住她的去路之后,小姑娘抬脸盯着卫宛,直勾勾地质问她:“大姐姐,这些年来娘亲没有亏待你半点,你为何总是这般刺她?”
没亏待半点……
卫宛最讨厌的便是旁人告诉自己这句话,若非这些年来简氏判若两人,她哪里还需要这般纠结痛苦?
一边沉浸在前世的苦难之中,一边却又不敢轻信如今的真实。
“与你无关。”她推开妹妹的手,以一张冷面掩藏自己那无人知晓的秘密与苦衷。
二世为人,重生归来。
这般光怪陆离之事,又有谁能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