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上的疯女人56(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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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书房的窗子,刚好能看到花园中的景象。今夜天色不好,伯莎拉开窗帘,只能看到花园中一个模模糊糊的女性身影,应该就是沃德太太了。

她犹豫了片刻,而后叹了口气,还是下定决心离开了书房。

迈克罗夫特说的很对,伯莎确实心存愧疚。

不管沃德爵士是不是真理学会的人,至少沃德太太毫不知情,不是吗就算她在无知之下帮助丈夫批准了无数迫害穷困人民的实验,拥有帮凶的罪过,那么她的一双儿女也是无辜的。

若是伯莎不认识沃德太太,那不过是牺牲一家人的幸福换取十余名试药而死之人的灵魂平息,这很值得。

但现在,伯莎与沃德太太聊过天、喝过下午茶,分享过工作上的烦恼和快乐,她便不是一个冰冷冷的数字了。

相处下来,这位女士善良且有自己的想法,而伯莎却要利用她。

这样的事实让她略微有些心情复杂。

当然了,愧疚归愧疚,该做还是得做。

于是伯莎走出庄园大门,来到后方的小花园,她故意放重了脚步,鞋子踩在草坪上发出沙沙声响,让黑暗中的女士及时回过头来“是谁”

“夫人,”伯莎朗声道,“你还好吗”

“马普尔小姐。”

沃德太太听起来有些惊讶,她在黑暗中看到窈窕的女郎款款上前,直至走到距离三步的地方,才得以看清对方艳丽且深刻的容颜“你怎么来了”

伯莎轻笑出声“别忘了我负责侦查朗恩博士消失的案件,眼下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我自己都是嫌疑人,我自然要把握所有人的位置和动向。”

沃德太太微微一愣,而后很是抱歉地开口“对不起,我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

伯莎“哪里的话,夫人不让人离开庄园,本就给大家造成麻烦。是我水平不精,无法及时破案,该是我向你道歉才对。”

说着她拿出了自己的手帕,递给沃德太太。

“谢谢,”沃德太太法自真心地感激道,“没关系,小姐。”

这便是拒绝手帕的意思了。

可是伯莎分明在她的声音里听到了残存的哭腔,一名体面、高贵的夫人,为何要独自在黑暗的花园中徘徊自然是因为她不能让丈夫看到自己落泪,也不能让庄园的其他人看到自己失态。

沃德太太接受了伯莎的好心,却没有接受她递来的帕子,或许这就是贵族教育为她设立的底线吧再怎么难过,也不能将脆弱的一面展露给他人看。

伯莎自诩可做不到这点,她不是贵族,可没那么有涵养。

“沃德爵士没有为难你吧,”于是伯莎小心开口,“若是觉得我的问题过于冒昧,就当我从未说过这句话。”

“还不到那个程度,小姐,这件事和詹姆斯无关。”

纵然还是有些难过,但沃德太太仍然因为伯莎的关心而笑了起来“你和我虽没见过几面,但格外得投缘。之前小姐你也见到了我的女儿安娜生性顽劣,让你看了笑话。”

“小孩子总是需要教育的,”伯莎宽慰道,“否则还要父母做什么”

“近日安娜总是不安分,而詹姆斯的压力也很大,”沃德太太叹息一声,“他仍然惦记着几天之后的政治会议,此次出现意外,势必要耽误很多事情。他心里担忧是正常的,外部压力重大,和内部我又没管好家庭,现在连回去都不能行,他才急躁了一些。”

伯莎听懂了。

说到底就是因为丈夫心情不好而吵了起来,说着说着便责怪到了妻子头上,觉得一切都是因为她照顾不好家庭没管好女儿的责任嘛。沃德太太说得委婉,伯莎却已经在黑暗之下挑起了眉梢。

“你真是位善良且大度的人,夫人,”伯莎由衷说道,“我可做不到这点。”

换做是伯莎的丈夫敢这么指责自己,不管是谁,她一定会把他绑在石头上沉进泰晤士河底和臭水相伴去。

沃德太太的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听到伯莎站在自己这一边,她不仅没有出口抱怨,反而自我反省起来“我做的确实不够好。不论如何,詹姆斯的指责并非子虚乌有,安娜的性格顽劣任性,眼下又不能及时返回,这么几天下来,她肯定要翻天不可。”

伯莎“”

等一下。

她知道沃德太太这番感慨来自于丈夫的指责,关键在于焦虑就焦虑,突然因为孩子吵架做什么或许只是伯莎想多了,但她觉得不能放过这个疑点。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伯莎心底已有计较。

“你的担心很有道理,夫人,”她说,“原谅我没有孩子,体会不到其中滋味。但庄园内这么多宾客,总是有和你一样生儿育女的女士。是我考虑不周,理应给大家与外界沟通的机会。”

“马普尔小姐的意思是”

“这样吧,”伯莎笑道,“我向兰开斯特先生提议一下,明日庄园内所有宾客都可以向家中送信,若是有药物、生活用品的需求,也可以提出来,由专人负责采买。只是信件内容需要受人公开检阅,所以最好不要写太过私人的内容,这样你觉得如何”

“那、那可真是太好了”

虽然依旧不能离开庄园,但伯莎一番话,可以说是专门为了沃德太太让步。这让刚刚还心存烦恼的贵族夫人总算是放下了隐隐担心。

她转头看向身畔的女士,在夜幕之下,昏暗的光线为伯莎的面庞遮上一层纱,同时也软化了她凌厉的眉眼和强烈气质,看起来比往日更近人情了许多。

“谢谢你,小姐,”沃德太太感激道,“我不会写什么过火的内容。詹姆斯说了,也就是提点一下家庭教师,让她叮嘱安娜好好练琴,回去的时候他会亲自检查练习进度的。”

家庭教师吗

伯莎在心底打了个问号。

她处理好相应事务,回到属于她和迈克罗夫特的客房。

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没有出门,却依然衣冠楚楚。高大的男人伫立在窗边,脊背挺拔、肩膀宽阔,纵然今夜的天幕没有月色,也仍然使得男人像是一颗屹立不倒、守候天空的树。

听到开门声,他头也没回“我会派人盯紧沃德爵士家宅的动向。”

好吧,伯莎就不问他是如何知情的了。

“若是沃德爵士确实放出了消息,”伯莎说,“证明他想要通过和外界联系,达到警醒真理学会的目的。”

“也证明了他与登特上校并不相识,那么恭喜你,伯莎,顺利的话你将会完成这次筹办谋杀案的目的。”

“事情会如此简单吗”伯莎却不是很乐观。

“但愿它就这么简单。”

说完迈克罗夫特才迟迟转身,他踱步至客房的桌前,拿起一瓶威士忌晃了晃“我亲爱的共犯小姐,是否愿意同我喝上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