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长生再次打断了她的话,“我都没明白,而且,绝不后悔。”
荣妃不是不信她的话,可是她还小,能够想到的预计到的不过是很少很少的一部分,可是看着眼前目光坚定决绝的少女,她知道便是自己说的再说也改变不了她的心意,正如当年她阻止不了许姐姐一样,“好,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能够做的便是尽一切能力为你保驾护航,可是长生,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地再想想,你可以有更加好的未来的。”
“我会的。”长生没有拒绝她这个善意的提醒,便是为了她这份一心一意为她的心也不能,不过,有些事情开始了便无法止步,也不该止步的。
荣妃没有留多久便走了,离开的时候眼睛红红的,让许多宫人窃窃私语,即便听不到也猜到她们再窃语些什么无非是荣妃为了方才宫宴上的事情来找长生公主麻烦,最后却被哭着赶出来狼狈不已,不过她没打算阻止,这样也好,让所有人都知道她与长生公主有仇,将来便更好地护着她。
可是许姐姐,当日你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可曾想过被你留下来的父女两人会做出这般疯狂的事情
他们要把这个天给掀了啊
许姐姐,你若是在天有灵便庇佑他们吧。
长生也没就寝休息,再荣妃走了之后,梳洗一番便提着灯笼出去了,没让宫人随行,披着大红色的大氅走在风雪之中,小小的身子显得渺小而脆弱,不过每一步都走的很稳很稳,长生想起了离开的时候她也是这般在这夜里行走,当时是为了在离开之前看一遍没来得及看的皇宫风景罢了,那时候真的没想过还会回来的。
而现在
这就是她往后生活的地方啊。
要生活一辈子的地方
璀璨的宫灯点缀着夜下的皇宫,便是所见之处都有但也无法完全驱散黑暗,而在风雪之中,即便宫灯璀璨,也仍旧是阴郁冰冷,这便是她将来要生活一辈子的地方。
长生突然间觉得有些畏惧,不过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她不会放任这种负面情绪存在,绝对不能放任
“喏,生辰礼物。”太庙之中,长生没有意外地找到了想要找的人,然后将自己手里的宫灯递了出去,有些无耻地抵消了本该精心准备的寿礼。
裕明帝看着那盏每日都见一次的宫灯,伸手接过,“不孝女”
“要是不孝哪里大雪天地赶来陪你”长生搓搓冷的有些僵的双手,然后起步走到元襄皇后的供桌前,取了香点燃,“母后你可要为我做主,父皇总是欺负我。”
“你母后可是朕的妻子,哪里会听你胡乱告状”裕明帝上前拍了一下她的头,“别的长进了,连胡乱告状也长进了”
“冤枉我是不孝女不就是欺负”长生瞪了他,“要是我不孝,怎么会大半夜不睡觉冒着风雪跑来这里陪你过生辰这礼物怎么了皇帝陛下您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再贵重的东西在你的眼里也算不了什么,可这宫灯是你女儿我大半夜不睡觉冒着被冻坏的危险提着过来的,诚意十足哩。”
“给你母后上香”裕明帝没好气道。
长生勾着嘴角转过身,恭恭敬敬地上了香,“母后你有没有想我啊我可想你了。”说完,看了一眼裕明帝,便道:“这般说来我是真的不怎么孝顺了,两年多都没回来给母后上香了。”
裕明帝哼了哼。
长生继续道:“不过往后不会了,往后我会经常来给你上香的,一定好好当一个孝顺的女儿,当然了,这也得父皇陛下不会再把我给扔出去才行。”
“又胡说”裕明帝抬头又是一拍。
“母后,你女儿要被打傻了。”长生公主继续可怜兮兮地告状。
裕明帝看着她,“有朕在,谁也不能把你赶出去,不过长生,你究竟能不能站稳脚跟,也得靠你自己。”
长生收起了脸上的委屈,正色道:“自然。”
“夜深了,回去吧。”裕明帝转移了话题。
长生看了一眼旁边地上摆着的酒壶酒杯,“还说不会让人赶我了,现在怎么皇帝陛下您却要赶我了”说完,走了过去,席地坐在地上,“居然有好东西不给我,独食难肥啊父皇陛下。”
“再胡说便把你扔出去”裕明帝沉声道,眼底却是带着笑,他知道她来这里不仅仅是要来给她的母后上柱香,也不是为了给他送生辰礼物来的,而是为了宽慰他陪伴他而来。
“随便。”长生摊手,“有好东西不下手那是傻子,怎么说我也是父皇陛下的女儿,自然不能当傻子。”
“别的地方没长进多少,这伶牙俐齿却长进了许多”裕明帝斥责道,随后转身看向了元襄皇后的灵位,眼里的笑意更浓,皇后,你看到了吧我们的阿熹啊,是真的懂事也更加的贴心了,她现在很好,以后会更好。
☆、244 安安静静
安静肃穆的太庙之中,父女两人席地而坐,举杯对酌,或许不仅仅是长生猜到了裕明帝在这里,他也预感到了她回来找他,所以,备下的酒是便是孩子也可以喝的陈年桂花酒,又或许,只是想起了许多许久都不敢去想的过去。
“你母后生前最喜欢的便是这陈年桂花酒”
长生没喝做少,这桂花酒纯度也不高,不过方才在宴席上本就喝了不少,再加上闹腾了一日身子也乏了,整个人便觉得晕乎乎的,听着眼前帝王追忆着过去,便问道:“父皇可后悔”
“不,不后悔。”裕明帝道,没有丝毫的犹豫,可究竟后不后悔,唯有他心里最清楚,或许后悔,可事已至此,后悔只会让他变得脆弱变得再也无法走下去,所以,他不后悔也不能后悔,“阿熹,父皇与你母后,都不会后悔”
后面的时间里,长生便醉的更加的晕乎乎的,她听到裕明帝一直在说话,在那张威严的脸上看到了悲凉与哀伤,嘴里也似乎说着什么,可究竟是什么,她亦记不清楚了,只是记得在最后被一股温暖包裹,然后,便是安然舒适的睡眠,一觉便睡到了次日日上三竿。
“疼死我了”这还没完全醒了,便被宿醉的头疼给折腾的龇牙咧嘴的。
闫大夫一大早便在殿外等着了,这看了这不省心的小祖宗难受的模样,哼了哼,“殿下还知道难受啊臣跟殿下说过多少次了不能着凉更不能贪杯,可公主殿下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现在知道喊头疼了”
“闫老头你落井下石啊”长生难受是难受,可没忘记跟他呛嘴。
闫大夫把一碗黑乎乎的药递了过去,“还能骂人便是说没大碍了,都喝了”
“你想毒死我啊”长生惊呼道。
闫大夫道:“公主殿下若是想要臣的命的话直接下令就行了,不用拉上臣满门陪葬的。”
“我就说说,就说说”长生叹了口气,“闫老头,我们虽然已经回了宫了,不过这昭阳宫是我的地盘,你不用”
“公主错了。”闫大夫正色道,“不说公主殿下住在这里本就名不正言不顺,便是说公主殿下离开多年如今才回来没多久,这昭阳殿至少到目前为止都不能说是您的地盘。”
长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了那碗药。
“所以公主殿下还是慎言的好。”闫大夫继续道。
“是。”长生道,随后把那药一口喝光,“所以往后还得劳烦闫大夫你多费些心思好好保住本宫的小命。”
“自己的命自己保。”闫大夫还没开口,一身明黄朝服的裕明帝便走了进来,见了长生那苦哈哈的样子,脸色微沉,“让你不听话现在受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