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裕明帝一手扣着他的手,阴森喝止,“闭嘴!”
崔公公浑身哆嗦,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来吧。”荣贵妃来了这大殿,但是并未出现,她很清楚自己没有资格站在这大殿上受长生的拜别之礼,那是嫡妻的权利,即便长生并不是许皇后的女儿,但是她看得出来皇帝是真的将她当成了女儿,是他跟许皇后的女儿,还有便是他多多少少都还是将无法弥补已经消失了的原主的愧疚,放在了长生身上,所以,她没有出现,只是她不放心他,几乎所有人都以为皇帝之所以这般精神是因为人逢喜事精神爽是因为他的病情大好了,可是她很清楚为什么会这样!她很清楚!“臣妾抚陛下回去休息吧。”
裕明帝整个人都瘫在了她的身上。
荣贵妃没有吃力地便能够稳稳的扶着他,不是因为她力大无穷,而是因为……这威严的龙袍之下的身躯早已枯槁了,“凤銮会在京城绕行一圈,大约也得走上大半日了……”
“拜堂吉时定在了何时了?”裕明帝靠在她的身上,轻声问道。
荣贵妃笑着,眼眶湿润,“陛下忘了?定在了酉时呢。”
“谁定的时辰?”裕明帝呵呵一笑,没有睁开眼睛,似乎连这力气也没有了,“让那丫头在凤銮上呆上大半天的,有的她受了。”
“礼部定的呗。”荣贵妃继续笑道:“以那孩子的性情怕是会真的记恨了,陛下可要当心她三朝回门会找您算账。”
“好啊。”裕明帝笑道,“朕等着……”他的声音见见虚弱,“等着……”
荣贵妃将人抱的紧紧的,“快……”
崔公公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去叫人来,不过因为先前被裕明帝那般一喝也没有大声嚷嚷了,太医早已经守候在旁了,众人合力将皇帝送回了帝寝殿。
荣贵妃握紧了拳头止住了身子的颤抖,一字一字地挤出来,“不惜一切手段,不惜一切代价,务必让陛下撑过到长生公主三朝回门!”
一众太医面色惨白。
“若是不行,你们便也别离开了!”荣贵妃看着跪了一地的太医,生平第一次以后妃的身份说出了如此狠绝之言。
这是他最后的心愿!
最后的心愿!
……
公主出嫁花轿绕行京城一圈也不是什么破天荒的事情,便是之前三位“不值钱”的公主也是走了这个流程,不过长生公主也还是不一样的,她去的不是驸马的府邸,她的最终的目的地是公主府,所有的宾客包括驸马他都在公主府中等候!
对于一般人家来说,这新郎不去新娘家迎娶是对新娘极大的不重视甚至可以说是羞辱,这一次,长生公主的准驸马沈文俊沈大人也没有去皇宫迎接,可谁能说这是对长生公主的羞辱?不说这是陛下的旨意,便不是,谁能说出这般排场出嫁的长生公主被驸马羞辱了?
只有她羞辱别人的份!
也的确是!
从凤銮出了皇宫门口,准驸马沈大人甚至包括他的母亲都在公主府大门等候着,还有一众他们沈家的亲友,便像是恭候主子归来一般。
这不是羞辱是什么?!
即便陪着他们等待的还有新娘家的亲戚,包括三位公主、其他的宗亲勋贵,还有在皇宫送嫁出来的文武百官。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将公主府门前的大街都给挤满了。
这般多人陪着等,谁能说他沈文俊是在受了屈辱?
可是,他就是受了屈辱,极大的屈辱,这算什么迎娶?他哪里迎了?又是哪里娶了?!他分明是跟个奴才一般在这里等候主子的驾临!
不!
对于她长生公主来说,他本来就是奴才!
原本就是奴才!
沈文俊知道自己不该将内心的情绪泄露出来,可是开始他能忍,他自己在这里等着他能忍,可是他的母亲……为他供书教学熬了大半辈子的母亲,今日原本是最开心最高高在上的,如今却要在这里等着,便是累了也得忍着,连他让人搬来椅子坐着等也不行,说这是对长生公主的不敬!
不敬——
他的母亲是她的婆婆,需要什么敬?!
大周的公主不是也要三从四德甚至比寻常妇人都要恪守妇道吗?!
她长生公主凭什么例外?!
还有那些人越来越放肆的窃窃私语,说什么?!说他这是迎了一个祖宗回来,说他往后的怕是只能被妻子骑在头上,还有说他沈文俊鱼跃龙门,从此一飞冲天,说他沈家从今往后便改换门庭,赫赫的成了京城大户,说他沈家的子孙往后便有了皇室血脉,是皇家的人!
岂有此理——
沈文俊哪里还能维持的住?
便是做戏他也不想!
他恨自己为什么还有理智,恨自己为什么不直接破光子破摔,那水性杨花的女人谁爱娶谁娶去!他沈文俊凭什么把这样一个烂货给娶回家?凭什么?!
可是不行——
他不能做!
不能不顾一切揭穿那个贱人放荡的真面目!
这便是权势吗?
有权有势便可以随意折辱别人?!
他无权无势,不,是权势不够,便活该在这里受这样的奇耻大辱!
除了这些大人物十分无奈地奉旨在这里观礼之外,还有不少来看热闹的百姓,这般大的场面估计一辈子也就这一次了,比起这些大人物的憋屈,百姓们更多的是兴奋,更不要说长生公主府的下人们还专门给他们准备了喜饼,听说等公主的花轿到了的时候,还有喜钱撒了,别说跟这般多他们一辈子都可能见不到的大人物站在一起与有荣焉根本不知道累是怎么回事,就是冲着那喜钱,他们也要坚持等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