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氏目光憎恨,咿咿呀呀的声音从歪了的嘴中溢了出来,伴随着控制不住的口水,所谓活受罪,或许便是如此了。
她恨这个女人,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呵呵,不要着急,日子还长着你,臣媳会好好照顾母后,绝对会让母后活的长长久久——哈哈——哈哈——”
渗人的笑从内室中传了出来,外头的宫人们都将头压的低低的,除了生怕激怒了已然疯魔了似得太后,更怕站在垂幔之外的皇帝。
年幼的皇帝面无表情地站着,久久地站着,里面的一切,他都听在了耳中,这些日子母后对余氏所做的事情,他亦看在眼里,只是,不能过问,更不能阻止。
这或许是如今母后唯一能够让心里好受些的事情了。
他如何能阻止?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母后为了他付出了多少,他更清楚父皇临终的安排,有多伤她的心,他如何忍心再伤她?
还有,造孽的人,受到报应,也是天经地义不是吗?
父皇,请恕儿臣不孝!
……
与余氏的事情相比,其他的事情更值得长生去花费心思,“虽说如今由本宫摄政,但你毕竟是皇帝,总不能一心只读圣贤书。”
“请姑姑教导。”
长生看了恭敬有力的皇帝一眼,“卢氏的事情,皇帝认为该如何处理?”
“那便要看姑姑要如何定罪了。”皇帝将皮球踢了回去。
长生似笑非笑,“哦?那陛下觉得,本宫应如何定罪?定什么罪好?”
“自然是朕先前中毒一事是何人所为。”皇帝正色道,全然忘了这件事的真相是如何一般,“父皇在世的时候曾屡次提到王氏一族,说王氏一族虽说沉寂,但根基未毁,而又与皇家结仇,乃朝廷一大隐患,卢氏的存在,便是与之想制衡,这也便是惠妃盛宠后宫,卢氏子弟成为朝堂新贵的意义所在。”
“所以陛下觉得,本宫应当从轻处置。”长生道。
皇帝神色不动,“朕年幼,朝中大事自有姑姑与朝臣们在。”
“陛下倒是会偷闲。”长生失笑道,像是开玩笑一般,“也罢,谁让本宫什么事情不做,非得应了你父皇?陛下说的没错,卢氏留着还有大作用,再者,惠妃为皇家诞育子嗣,也算是有功之人,皇家总不好对她的娘家赶尽杀绝。”
“姑姑英明。”
当日筠公主亲自喂了皇帝蜜饯,皇帝中毒吐血,是所有人亲眼所见的,若是要为卢氏澄清,便等于承认筠公主所指正的,一切都是长生大长公主指使的,自然不能给卢氏清白了,可谋害储君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便是如今摄政了,长生大长公主也不能随心所欲,更不要说,她这个摄政的位子还摇摇欲坠,自然不能给自己招雷了,不过,要赦免卢氏也不是没有法子,新帝登基,大赦便可以,自然,要赦也不能独独赦免卢氏,其余被关押在牢里的,也得一并赦免了。
新帝登基之后的第一道圣旨便是颁布赦令,京城之内,除了已然定了死罪之外,其余罪犯全部赦免。
自然,尚未亲政的皇帝所发的圣旨,不过是摄政的长生大长公主的意思,而由赦免的限定条件,为谁而设的,便可想而知了。
不过这道赦令得益的是所有人,尤其是先前那些反对长生大长公主而被她关进大牢里面的朝臣、学子,即便知晓这不过是长生大长公主玩弄的手段,也只能让她得逞!
“陛下如何看待长生大长公主此举?”钱太傅每日进宫为皇帝讲学,但是作为皇帝的老师,需要讲的不仅仅是书本上的知识,用人之道、帝王之术,才是皇帝该学的。
皇帝道:“为达目的可不择手段。”
“的确。”钱太傅道,“不过有此等勇气,也是让人佩服。”长生大长公主此举是达到了她保住卢氏的目的了,可也放出了许多的敌人,尤其是曾经手握重兵的永宁侯等人,“陛下,君王虽要行王道,但心机手段亦是不可或缺,有时候为了达到目的,牺牲也在所难免。”
皇帝颔首,“朕明白。”
“先帝并未嘱托错了人。”钱太傅继续道。
皇帝没有回这话,他甚至从未问过钱太傅对于长生大长公主究竟是何等的看法,也不会去问他此时的赞赏究竟是真正的钦佩还是另有目的,“太傅请继续。”
皇帝的老师,自然不能只有一次,除了文化课之外,骑射武功也是不能缺少的,文化课,就用一个钱太傅也不是不足以应付,不过,放任皇帝与钱家亲近,绝不是一件好事,再者,为君者,便该汉纳百川。
长生大长公主摄政之后的第一道诏令,便是任方阁老为帝师,与钱太傅一并入宫,为皇帝讲学,相比于钱太傅,方阁老无论在资历还是威望,都略胜一筹。
大长公主此举的用意,不言而喻。
而她的第二道诏令,便是命方才得益于皇帝赦令而回家的永宁侯为皇帝的武学老师,负责教授皇帝武学。
若说方阁老入宫为帝师是为了牵制钱太傅,那对永宁侯的任命,便让人摸不着头脑了,便是永宁侯并未真正摆明旗帜地与大长公主作对,但若他没问题,当日便不会落入南王世子手中了,而现在,长生大长公主居然敢用他?还是入宫给皇帝教授武学,与皇帝亲近,她便有信心能够掌控住局面,便相信皇帝就真的敬重她?!
虽说震惊,但这对大家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
于长生大长公主有嫌隙的人与皇帝亲近,这对将来绝对有好处!
若说震惊,没有人能够比得上李长林,当初她对李跃下手,他尚且能想出缘由来,而如今,她居然敢用他,便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的!还是她想利用这个机会,寻机彻底铲除他?
“侯爷,大长公主有请。”
太极殿外,李长林将思绪收了起来,看着眼前庄严巍峨的宫殿,有些恍惚,当日与钱家的合作虽没有做的明显,但是他的确存了逆反之心,兄长叫李跃交给他,而他却让他惨遭毒手还不自知,如何能无动于衷?他没有出兵围困她,但是,钱家之所以敢动手,与他点头不无关系,所以,朝廷若是惩处他,他无话可说,亦没想过能够活着走出大牢,可是……
“臣李长林参见大长公主!”
御书房内,年轻的女子端坐在龙案之后,手中握着可以主宰这个天下的朱笔,明明是最不该出现的画面,却让人看出了本该如此的感觉。
眼前的这个女子,似乎本该坐在这里一般。
李长林突然间想起,眼前这人是仁宗皇帝亲手教养出来的。
“可知本宫为何让你进宫教授皇帝武学?”长生连头也没抬,似乎比起眼前的人,案台上的那些折子更有吸引力。
李长林低下了头:“臣的确不明。”
“原本最合适的人选是南王世子的。”长生继续道,“不过可惜,最近燕州那边的胡人似乎觉得我们大周让一个小娃娃当皇帝,一个女人摄政已经是糊涂傻了,便开始蠢蠢欲动了,南王世子必须赶回去坐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