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亲?”宋云裳看着张静,眼泪婆娑道:“你如今贵为金科状元,我若还要退亲,外头人难道会有不疑心的?”
“大不了我终生不娶便是!”张静只是不想她做傻事,缓缓靠近了一步,问她道:“你从这里跳下去,若是死了倒也干净,可若是没死,白白没了清白,你又怎么活?”
宋云裳吸了吸鼻子,只哭着道:“我要怎么活?我能怎么活?我从小就在张家长大,敬你爱你,可你居然瞒着我这么多年……我是个傻子,连男女也分不清,就这样被你骗了,你还要骗我一辈子吗?”
她定了定神,接着道:“我不便去外院,也不认识几个外男,表哥若是疼我,找一个你能看得过去的外男来,我失了名节,到时候张家必然就会退亲了,也不用表哥为难。”
“你要去给别人做妾吗?”张静惊讶道:“我虽不是男子,却也能给你荣华富贵,将来让你当诰命夫人,不比做妾强?”
但宋云裳却听不下去,摇着头道:“我不想嫁给一个女人!难道表哥你就愿意当一辈子的男人吗?你不想做回女人吗?你就心甘情愿的,让那些人左右你一辈子吗?”
张静见她情绪不稳,想伸手去拉她一把,却不想她侧身一躲,张静扑了个空,脚下又正好绊倒一块石头,身子就往水池里扑了进去。
这时候她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还有人按她的胸口,但只按了两下,那动作却停了下来。
她朦胧中睁开眸子,看见晋阳侯世子何谦,也就是她的表哥,跪在自己身侧。
一定他救了自己,张静心下一急,嘴里吐出一口水来,胸口起伏的更厉害了。
此时却有很多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道:“她是个女的……”
“快看……她真的是个女的……”
“不会吧,她不是新科状元,张家的嫡长子吗?”
众说纷云的声音一下子钻到她的耳中,她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她扮演了十八年的男子,今天被人给识破了。
张静一个急火攻心,眼珠子都直了,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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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皎月和云诗秀过去后院厢房的时候,抱厦里已经围着一群女眷,徐氏见苏皎月过来,只慌忙走了过来。
何氏坐在厢房的门口,神情恍惚、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看见有婆子端着热水进来,忙问道:“去请太医了吗?”
徐氏瞧见她那副样子就皱了皱眉心,拉着苏皎月在角落里坐下道:“当初她还想让你嫁到张家,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定是见你腿脚不利索,想让你嫁过去当个摆设……简直就是一个毒妇!”
徐氏连看都不想再看那何氏,但厅里却还有人在窃窃私欲,好好的一个金科状元,张家这一辈的嫡长子,前途大好的年轻后生,竟然是个女儿身?亏这张家人也能想的出来?这可是欺君大罪啊!
苏皎月也拉着徐氏坐下,让她不要再说下去,这时候门外却传来一阵脚步声,宋云裳从外头走了进来,一脸茫然道:“舅母……表哥怎么了?我听外头丫鬟说……她落水了?”
何氏瞧见宋云裳,忽然间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几步走到她的面前,扬手狠狠的甩下一巴掌。
“笄礼的时候大家都在,你跑到哪里去了?”
宋云裳一下子就被打懵了,愣了片刻才道:“我觉得有些头疼,所以……所以到外头吹了一会儿风。”
苏皎月瞧了一眼她身上的衣裙,干干净净的,肯定是没有掉到水里的。可方才她明明听见了是她说要自毁名节的,怎么现在掉到水里的反倒成了张静了。
几位夫人瞧见何氏大怒,已经有人上前劝慰,那叶氏当自己是王府的主人家,自是第一个开口道:“还请夫人稍安勿躁,大少爷落水,和这姑娘有什么干系呢,夫人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众人中有和张家关系不错的,都知道宋云裳是张静已经定亲的妻子,张家这是明摆着坑了人,如今见露馅了,反倒要倒打一耙吗?真是替这姑娘感到可怜。
徐氏也跟着插嘴道:“郡主她娘,你这就说错了,这里是小姐的闺房,哪里来什么大少爷?”
何氏一听这话,气的咬牙切齿,一双眼珠子往徐氏这边扫过来,徐氏如今却哪里怕她,只继续道:“当初咱家娇娇腿脚不便,张夫人还说有意要跟我们侯府结亲,我还当是一门好姻缘呢……现在想想……简直不寒而栗啊!”徐氏说到这里,还故意叹了一口气道:“好在我家娇娇是个有福的……”
徐氏还想接着往下说,苏皎月却有些汗颜,急忙扯着她的袖子,小声道:“母亲,见好就收啊!”
何氏简直被徐氏气得七孔冒烟,幸好有昭和大长公主开口道:“大家都少说一句吧,当务之急是先把张小姐救醒,听说还吐了一口血,不知道要不要紧。”
昭和大长公主看了何氏一眼,眼底也露出几分鄙夷,当年何贵妃健在的时候,她这个晋阳侯府的嫡女,可真是风光无两,简直都盖过了她们皇室的公主,没想到也有今天。
那把张静救上来的人,还是晋阳侯世子何谦,这一团乱麻的,没殃及别人算是好的了。
苏皎月却还是觉得有些疑惑,抬眸看了一眼站在角落里抹泪的宋云裳,却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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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这样的大事,也算是这乐善郡主晦气,午宴之后,各家就纷纷请辞了。
太医也过来给张静瞧过了病,说是气血攻心,伤了心神,要静养一阵子才好,人倒是醒了过来,只还是浑浑噩噩的,也不说话,也不哭不笑的。
徐氏也去向叶氏请辞,那乐善郡主见她们要走了,倒是笑吟吟的过来道:“苏家妹妹这就要走了吗?留下来多玩一会儿不好吗?我还准备了好些好玩的东西……”
苏皎月知道她必定不安好心,只是笑着道:“多谢乐善姐姐,今日就算了吧,出了这样的事情,谁还有心思玩呢。”
她没心思玩,只怕萧谨琛都没心思,好好的……竟让他折损了一个金科状元,这真是飞来横祸。
乐善见留不住苏皎月,脸上的笑都快绷不住了,却还强忍着道:“那是别人家的事情,我们只管玩我们的?”
一旁的云诗秀便也开口道:“乐善妹妹这么说,可就不对了,事情是在王府出的,若说张家有欺君的罪责,王府也有下人疏忽怠慢的罪责,这时候可不是想着玩的时候了。”
“我义父还是皇帝哥哥的生父呢!皇帝哥哥怎么可能治王府的罪?我好好的一个及笄宴被她们给搅黄了,不治她们的罪,难道还要治我的罪不成?”云诗秀如今不过只是致仕老首辅的孙女了,乐善郡主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云诗秀还想再劝两句,却是被苏皎月给拦住了道:“乐善姐姐说的对,你大可进宫和兄长哭诉一番,让他帮你讨回公道。”
“你……”乐善郡主知道萧谨琛对她可没这样的情分,也只能狠狠的看了苏皎月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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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了云诗秀回家,马车停在了承恩侯府的门口,苏皎月心里却还有些担忧。
今天的事情,势必会闹到萧谨琛的跟前,他才将张静提了后补状元郎,就出这种事情,张家的欺君之罪怕是在劫难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