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你尽管去玩,甭看大哥来过这边好多次了,估计一次还都没尽兴玩过呢!”赵天龙也凑上前,笑呵呵地吩咐!
“那,那......”盛情难却,张松龄只好接受了大伙的好意,带着自家哥哥,把乌齐叶特右旗数得着的名胜和月牙湖周边风景秀丽之处,统统逛了个遍。当被派去喇嘛沟营地取浴盐的游击队员赶回来的时候,集市已经到了尾声。非但张寿龄所需要的货物被赵天龙、赵小栓等人帮忙置办齐整了,除了浴盐之外,队员们还又凑了一堆狐皮、药材、黄玉之类的物件,也算做礼物,硬塞进了老张家的马车。
张寿龄非常感动,拿出钱来非要请大伙喝酒。红胡子却不肯让他破费,以主人的身份,专门设宴给他践行。临了,还没忘记给他写了个捐助凭据,将张家货栈给游击队雪中送炭的义举清楚地描述了出来,留待日后找机会偿还此情!
酒足饭饱之后,张寿龄赶着马车,独自踏上了归途。为了不给张家带来灾难,他特地早走了一天,暂且先不跟别人搭伴儿,而是选择远离了黑石寨之后,再于返程中另外找商队入伙。红胡子也非常体贴地没带领游击队大张旗鼓地相送,而是又给张松龄放了一天假,让他将哥哥送到安全地段,再自己看情况折返归队。
临别在即,兄弟两个都有些依依不舍。从月牙湖送到了秋风原,从秋风原又送到了饮马溪,一直到能看见黑石寨旁边那个着名的巨石祭坛了,才不得不跳下马车来,挥手告别。
“这个,你拿着!”像变戏法般,张寿龄从空荡荡的衣服里头,又摸出了三根小金条,轻轻拍进了弟弟手掌,“该买枪就买枪,该招兵买马就招兵买马!如果哪天手头实在紧了,就托别的商贩给家里头捎个信。就说你是我的世交,在草原上做生意没钱周转了。我立刻想办法再给你凑一笔出来!”
“不,我不需要!真的不需要!”张松龄像被烫到了一般,赶紧将金条往外推。因为自己参加抗日队伍的事情,家里的生意已经受到了很大的拖累。无论如何,他都不愿意再给父亲和哥哥增添更多的负担!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张寿龄把眼睛一瞪,像弟弟还是小时候一样,厉声呵斥,“听话,穷家富路,别跟我争!咱们家即便生意不如以前了,随便凑一点钱出来,也够你花上两三年的!!”
“可,可是.......”张松龄嘟囔着,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淌。做儿子不能帮衬家里,已经够惭愧的了。这么大了还继续搜刮父亲和哥哥的血汗,让他情以何堪?!
仿佛能猜到弟弟的心事,张寿龄踮起脚尖,用力揽住他的肩膀,“别磨叽了!你要真有心,就做出点儿名堂来!这年头,干什么都不如骑马跨枪!你们**如果都是红胡子、入云龙这样好汉子,将来早晚有得天下的那一天。到那时,别的不用你帮家里。只要骑着马,带上你的警卫,回鲁城转一圈。咱们家的客栈,还愁不能恢复当年的兴隆?!到那时,即便泰和商行,恐怕都得看着你大哥我的眼色过活!”
“噗!”张松龄被哥哥的市侩模样逗得破涕为笑。怪不得哥哥非要给游击队捐款呢,原来是在做长远投资!可小鬼子什么时候能被赶走还说不清楚,现在就想到天下归属,这眼光,也太长远了点儿吧!况且日后真的是**坐了天下,照游击队目前的牺牲比例,自己能不能活到那时候还得两说呢,更甭提骑着马回老家耀武扬威!
不想破坏哥哥的好心情,他收起金条,笑着敷衍,“嗯,那我一定好好干。你也跟爹说,我在这边挺好的,让他别老惦记着我!”
“怎么可能不惦记?!”张寿龄的胳膊紧了紧,笑着摇头,“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你嫂子都娶进门了!而你.......”
猛然间,他又想起张松龄曾经跟自己说过的话,迅速换了种语气,试探着问道:“记得你曾经跟我说,你在娘子关,是被一个猎户和她的女儿救回家去的!那个姑娘多大了?叫什么名字?!老猎户救你,不光是因为你是打仗勇敢吧?!”
“她,她叫孟小玉,今年应该,应该是十,十八.......”想起孟小玉,张松龄的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耳朵根儿处。已经离开一整年了,他至今忘不了临别前那天晚上,山洞里那团燃烧着的烈焰。可自己跟孟小玉到底该算什么关系?他又实在无法给出一个肯定答案。虽然那一晚过后,孟小玉发头型从少女变成了少妇,可自己偏偏什么都不记得,而蒙古大夫老疤瘌,偏偏又不止一次信誓旦旦地说,自己还是个如假包换的小处男!
不用任何解释,一看到弟弟的通红的脸色,张寿龄就认为自己猜到了答案。“我说呢,你无论如何都要替她报仇!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情啊”一边拍打着弟弟的肩膀,他一边放声大笑,“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好了,你放心。咱们老张家的媳妇,怎么着也不能流落在外边无依无靠!”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张松龄连连摆手,想解释几句,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红着脸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低声说道:“这仗,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去呢?咱们别耽搁了人家!”
“放屁!”张寿龄又瞪了他一眼,大声数落,“打仗,就不用娶老婆生孩子了?要是全国人都跟你这样,仗再打上二十年,你们到哪去招新兵去?!你不用管了,等我回家交割了货,立刻派人去找她。咱爹要是知道了这件事,还不知道该多高兴呢!”
“不,不是!”张松龄越解释越不清楚,急得直跺脚,“我,我跟她真的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噢,那是我想岔了!”张寿龄才不相信弟弟的话,却装做闹了误会的样子,板起面孔回应,“那我就不管了。嗨!我还以为能让咱爹高兴高兴呢!原来是一场误会!”。
此时此刻,他不想争论。反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自己悄悄去打听打听就清楚了。何必临别之时,还要跟弟弟闹得太不愉快?
看到哥哥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张松龄反倒又替孟小玉担心了起来。想了想,低声祈求道:“嗯,你,你要是真心想帮忙,就派人打听打听她最近过得怎么样?再给她捎点钱过去开个小买卖。她家就住在娘子关北边五十里的龙泉寨。他爹姓孟,是个远近闻名的猎户。那一边是山区,她又是一个女孩子家,一个人想必也挺难的!”
“啊,行!”张寿龄一边将弟弟衣服拉扯平整,一边随口敷衍,“我派个人过去打听打听,实在不行,就在鲁城给她找个营生,总好过她一个姑娘家,终日无依无靠的在山里头苦捱!”
“嗯!”张松龄点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轻松的表情。哥哥说的倒是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既没辜负了孟小玉的救命之恩,又不至于让她没来由地替自己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可能牺牲的人守望门寡。